“请坐吧，这位同学。”
“谢谢。”
“你和优衣的事…我听说过了。”
左檀眼神不自觉地瞥向女孩，只见她手持香茗，低着头，娇容晕散在蒸腾的雾气之中，给人以飘渺的神秘感。
茶香四溢在客厅之内，似乎在平息他的不安。
“优衣，茶水不合你的口味吗？我记得你喜欢古树白茶。”
“不…不会，”夏优衣仰起小脸，墨染的睫眉灵动十足，“只是没想到父亲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如果…这份关心仅仅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体贴照顾的话该有多好。
茶盖轻抿，夏优衣轻轻低下头，将煮好的温茶送入嘴中。
男人见她喝了，笑容浓了几分。
紧接着他转过身，语气中带入了几分严肃和冷淡，他对左檀说：“同学，可否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家庭条件。”
该来的终究要来。
其实左檀想过和夏优衣的父亲见面对话是个什么场景，多半是嫌弃他没身份、没学位、没条件，可这些问题被眼前这个鼻梁坚挺、目光如鹰隼般的男人刻意点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多半还是很不舒服的。
不过左檀还是实话实说认真的一一作答了。
“嗯…旧街居民楼，家里也没有足够支撑的存款。”
“学习方面…看起来也不太乐观。”
“这位同学，有想过未来的工作吗？啊，还没考虑好。”
左檀每个问题的回答男人都要重复一遍，就是为了强调一件事：你配不上我的女儿。
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就差把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对未来的梦想有没有规划？”
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左檀认认真真的低头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有。”
“哦？”男人藏下眼神中一闪而过蔑视，“说说看。”
“我想养一只猫。”
“猫…？”
左檀点点头，“我想养一只猫，有一个自己的小房子，有一份简单普通的工作，干什么都行…或许开一家游戏店也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经营一家温馨的小店，最好是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我不喜欢和别人争生意，等攒了一些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旅游看一看。”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
也可能会生意不景气，导致他只好窝在破破烂烂的出租屋里，邋里邋遢的缩在不曾离开的小市井生活中，糊糊涂涂的过完一生。
因为他曾经的人生，连这样让人觉得失败的经历都没有过。
他不求活的多么轰轰烈烈，光彩照人，只要不在病房的消毒水味里吊着半条命过完一生就可以。
那个白色的、封闭的监狱。
老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有没有可能让他避开那个折磨他半生的疾病呢？
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至少目前…征兆还没有出现。
“很理想化的梦想啊。”
男人说的十分委婉，但浓浓的暗嘲与讥讽已经快溢出来了。
左檀没有过多解释，他也知道目前没有解释的资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优衣把左檀的这些话默默记在了心里。
“左檀…对吧？叔叔很抱歉，但是，站在做父亲的角度，我无法从你身上看到可给予优衣未来希望的存在，你们的差距…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男人本来以为少年还会说一些年轻气盛之类的话，例如“我会对她负责”、“我会刻苦努力”这些，可左檀只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说他拥有了比同龄人多十年的阅历，那么他从这短暂的人生中学到关于爱情的东西也仅有四个字：门当户对。
不顾一切的在一起、私奔、浪漫的爱情故事、天花乱坠感人肺腑的童话，其实他是不信这些的。
如若不是夏优衣对他示意的感情太过炽烈，也太过极端，他内心是不太愿意耽误女孩的未来的。
夏优衣放手的话他不会怪她，愿意陪伴他走往尽头的话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包括…眼前这个男人。
“我想，每个人都有试图追求的权利，叔叔，我喜欢您的女儿，她也并没有拒绝，畅怀歌颂未来的事情谁都会说，或好或坏还得看最后的结局，离高考还有半年，您怎么知道我就没有进步的空间呢？做不做得到您还没看就下了结论，我觉得作为父母支持子女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至少截至目前为止，我和夏优衣同学还挺合得来的。”
咣当。
一旁茶几上的动静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夏优衣光洁的面颊上略显苍白，精巧绝伦的小腿也无力的垂向一侧，一摇一晃的身体仿佛随时会倒下去，她虚弱的趴在沙发上，眼神略显空洞迷离。
“优衣！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话左檀本来是要喊的，结果这个十分关心女儿的父亲率先站起身来，赶忙架住女孩的胳膊，体贴的伸出手抚摸她的额头。
“说不定是昨晚着凉了，同学，恐怕这件事得以后再谈了，优衣现在需要休息。”
“…”
夏优衣有气无力的睁开眼，说了句：“抱歉啊左檀同学，我好像…有些累了。”
眼神对视之间，左檀默默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优衣同学你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