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潜心休养了几天后，夏优衣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再加上是冬天，厚厚的保暖衣物也能遮挡那些尚未痊愈的浅浅淤青，医生本来是建议她多住几天的，可她坚持要出院，于是做完警察的笔录之后就安排她回学校继续上学了。
安婉则去准备文件材料，变更抚养权还是需要做一定的手续。
左檀后来听夏优衣说，母亲已经重新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了。
至于她的父亲…监狱的牢饭正等着他。
十月二十四号，平安夜。
上学的路上，夏优衣坐在左檀必经之路的公交车站台长椅上，她来的早，了解了左檀的行程轨迹后一般都在这里等他。
基本没有左檀等夏优衣的情况，因为…
“又熬夜了？”
“嗯…”
“我说啊…左檀同学，总是熬夜可不好。”
等到左檀脑袋一栽一栽的走过来时，夏优衣默叹地摇摇头，他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两人说话的功夫，公交车从远方驶来，压过尚未消融的冻雪，车轮碾过的地方，那些洁白被染上了污浊的灰黑，深深地嵌入地面，街道上没有多少人，像这样寒冷的早晨，连晨曦都无法给予人多少温暖，也不能指望有多热闹。
两人一起上了车，左檀一路上哈欠连天，原本的单眼皮也因为熬夜过度而翻卷成了双眼皮。
汽车颠簸地缓慢前行，雪天路滑，街道上所能目测的车辆一个个摆起蜗牛的架势，喷吐呛人的尾气。
“昨晚熬夜学习了吗？”
“差不多…需要背诵的东西补起来很费事。”
他和夏优衣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车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乘客，偶尔在站点上来一两个赶早班的上班族，也是无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除此之外几乎都是空荡荡的站点，在机械僵硬的开关门中前往下一站。
“…困的话，就先睡一会吧，到站了我叫你。”
夏优衣眼瞅着男孩的脑袋快要磕到前面的座椅上，不由得开口提醒。
“感激不尽…”左檀无精打采的应和着，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背椅，放空大脑便睡了过去。
左檀做了一个诡谲的梦。
荧光闪烁，舞台灯光变换着魅惑的三色，婉约轻愉的歌声透过舞台传递，欢呼声将过盛的精力发泄在黑暗的世界之中，持有色彩的唯有最夺目的舞台。
忽然，幕布被浓郁的血红浸染，原来的欢呼声被惊恐的尖叫取缔，他坐在舞台的中央身体动弹不得，世界是黑色的，舞台是血色的…
他捂着胸口，瞳孔似拨动的琴弦来回颤动——好痛、好痛、好痛，心脏好痛……
无数的人影从他身侧掠过，嘈杂的喊叫伴随扩散的绯红蔓延，呛鼻的血腥味弥漫，血的味道如此浓郁，他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份血色的恐惧之中了。
……
……
“左檀同学、左檀同学…”
猛地从梦中惊醒，滑腻的湿润仿佛留存死亡的余温拂过他的面庞，惊魂过后他才发现那是夏优衣的雪白光滑的棉丝袜带来的触感。
“做噩梦了？”
他刷地坐起身，冷汗从他的太阳穴滑落，阳光撒落在女孩白色的裙裾与肌肤，窗外传来汽车鸣起喇叭的噪音。
这一切是那样的美好，仿佛在提醒他，刚才那个荒诞的梦只不过是熬夜过度带来的假象，心悸的心脏也是熬夜带来的不良反应。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女孩的大腿膝盖上，洁白的过膝袜上还残存着他留下的涎水，浸湿之后的深色在白色的袜子上格外显眼。
“对不起，我弄脏了…”
“没关系，”夏优衣无所谓的看了一眼，并不在意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她更在乎的是左檀苍白的脸色，“你还好吧？”
“没事…我帮你擦擦。”
左檀转过身去翻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卫生巾，轻轻擦拭女孩腿上的污渍。
“你的脸色很差…晚上不能再熬夜了。”
“嗯…好。”
夏优衣望了一眼被他抓得皱巴巴的裙子，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疑惑。
什么样的梦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我睡了多久？”
“大概有十几分钟吧，我想你那样枕着硬邦邦的座椅也不舒服，就让你靠着我的膝盖睡了。”
“膝枕啊，好幸福。”
左檀幽默的笑笑说。
她还想问些具体的内容，结果到站提示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在整个车厢，夏优衣看了一眼站点，说了句：“到站了。”
问话的事情只好耽搁下来，下车后两人先是找到学校附近的早餐店吃了点早点，一家只有窗口的手抓饼早点铺。
“老板，两份手抓饼，番茄沙拉酱，要生菜，不加咸菜。”
左檀从窗口俯身挤出来，这家手抓饼的生意很红火，就是因为离学校近，做的也很好吃，老板在学校外面干了好几年，他可以说是在这家小小的店铺里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在重生前，左檀在几年后再次路过学校的时候，还光顾过老板的生意。
“喏，还热乎。”
夏优衣伸手接过，酥软的饼香味依靠热气扩散在空气中，酸甜的酱料也让人充满食欲，她咬了咬粉唇，迟疑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烫…
滚烫的面饼让夏优衣不得不喘着哈气，在空中吸了好几口凉气才缓过来。
“慢点吃，别烫着。”
学生也陆陆续续的朝学校这边赶来，距离开门还有十几分钟，足够两人解决早餐了。
“诶！左檀！这边这边！”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左檀寻声而望见到来人，惊讶的说了句，“白宇？”
白宇一路小跑着冲上来，结果因为跑的太急，一个脚步不稳直接撞在了左檀身上。
幸亏左檀扶稳了他的身体，否则两个人都得甩个狗啃泥。
这番骚动引起了学生们的注视，白宇尴尬的笑笑，嘴里说着抱歉打扰了。
“你倒是慢点啊…”
“对不起，对不起，见到你太激动了。”
见到左檀身侧的夏优衣，他礼貌点头示意：“夏同学好。”
夏优衣予以微笑回应。
白宇搂过左檀的肩膀，“元旦晚会有没有想法参加？”
“元旦晚会…？”
“对啊，你怎么什么都不在意，这次学校允许全年级去演艺厅参加，一年就这么一次，你不想上去表演个节目？”
“…没兴趣。”
不过，今天好像是平安夜。
“白宇，咱们去买点苹果。”左檀斜看了一眼正努力对付手抓饼的女孩，轻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