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吨吨吨，砰。
一杯果酒下肚，盖曼红着脸摇头晃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桌对面的李太黑。
“今晚月色这么美，好不容易遇见了新的朋友，为什么你连酒都不能喝啊。”
李太黑坐在盖曼酒桌的对面，围绕盖曼面前的是倒满的十多杯酒，在李太黑面前的一样是木桶杯，但内容清澈见底，只是一杯平淡无奇的水。
“是啊，难得今晚月色这么好看，又何必要饮酒求醉？
人生难得活的清醒片刻，醉了不就太可惜了。”
盖曼双目瞪大，李太黑的话语让刚刚微醺的他好像脑袋被敲了警钟一样。
“兄弟，你这不是一口酒都没喝吗？怎么比我醉的还快？你不会真的以为发些吃食给那些弃奴就能救了他们的命吧？”
“不能吗？”
看着李太黑那一脸不理解的疑惑，盖曼无奈地摇头。
“真不能，这里是帝国。我看兄弟肯定不是帝国人，所以并不知道在帝国成为弃奴的意义是什么。”
盖曼仰头又是一大口灌下。
“成为弃奴的家伙已经没有力量了，他们什么工作都做不了，就算还留有一点力气也不能雇佣他们。
不然按照帝国的律法，雇佣弃奴的人要被贬为奴隶的。
说白了，弃奴本身的含义就是贵族大人们钦定的死亡名单，违背贵族大人意愿的，为贵族大人办事不利的，被贵族大人看不顺眼的……这种人才会变成弃奴。”
盖曼解释完又是一大口，酒水顺着唇缝流下。
盖曼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酸辛和苦辣凝聚在眼角化作一滴水珠。
不知这份酸苦是来源于酒，还是来源于心。
空掉的酒杯被放下，盖曼重新拿起一杯盛满的木杯，嘴角微微勾起，向着李太黑举起杯子敬了一下，又开始吨吨吨了。
“兄弟……吨吨吨，噗哈。不是我说，你要是之前不明白的话现在就应该学着点了。我知道兄弟是看不惯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说明像兄弟这样的人还是有颗人心的。
但兄弟我也不想看见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抓了当奴隶，最后落得和弃奴一样的下场，帝国的律法可根本不讲理的，他们说你有罪就是有罪。
那些弃奴……吨吨吨，弃奴……呼……本来就是贵族大人想要他们死的，你这喂饱了他们，没死，这就是违抗贵族老爷们的意志。
兄弟，你这是要引火烧身的。”
盖曼眼角有点红，但看不见眼泪落下来，红色的眼角比不过绯红的脸颊，更比不过红彤彤的鼻尖。
“盖曼，”
李太黑的目光从眼前的清水移开，直直地投向眼前开始被酒精影响的新朋友。
“喝的再醉，醒来以后再后悔也是改变不了你本心清醒的事实。
你比我知道的多，你比我看的更透彻。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的钱换成面包呢？
想要明哲保身的话，无视我的行为不就好了？”
李太黑举起杯子，小口抿下清水。
“说到底盖曼你不过是装糊涂罢了，要说我是无知的话，你就是那个明知故犯的烂好人。
而我，就算知道你说的这些，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大概只会把钱换成面包，其他事，我完全不后悔。
过了今晚你所说的帝国贵族大人们要抓我的话，就让他们来好了，我无所谓。”
盖曼这次没有愣住，一口气把剩下半杯的酒全部灌进肚里。
“你说的对，喝的再醉，我的心还是不愿意沉醉进去。
但就算是这样，李太黑兄弟又能救他们多久？
买面包的钱也不是无限的吧。”
“能救多久救多久，钱不够的话我去挣就行，多一天也好，我不想看他们就这么死了。”
“所以你宁愿看着他们生不如死的活着？
李太黑兄弟，你这是患了疯病啊。”
李太黑轻轻点头。
“我知道，我这样做真的有病，但听了盖曼兄弟的说法，我很庆幸至少我知道我病了，而这个帝国，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病入膏肓。”
“哈！哈哈哈哈！”
盖曼的狂笑和他那双被欣赏填满的目光都好似要化作锐利的刀剑，把面前的年轻捅到对穿。
“还真有你的，外乡人。居然在帝国的境内为了弃奴的待遇说出这么张狂的话，看来你这疯子是真的不怕死啊。”
李太黑向左侧头，不屑的表情涂绘在脸上。
“怕？生命就像是酒一样的东西，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都过的不顺心如意了，还要明天做什么？
每天都像虫一样卷缩在地下的日子我才不想过呢。
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反过来说，只要今天能活的开心，明天死了又怎么样？
疯子？
疯了才好，疯了才不会多想，疯到我死的时候，合眼回顾自己的人生才不会有丝毫后悔！”
“好！好好。不愧是李太黑兄弟，不，不愧是李太黑大哥，要是帝国多点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来，我敬你一杯！
你一点都不疯，你看的比谁都透彻啊。
死了又怎么样，人本来就是要死的！”
粗壮的手臂举起一整杯酒，硬灌下肚，呛得盖曼直咳嗽。
“李太黑大哥……你想要我帮忙的话，明天晚上我们还是在这个酒吧碰头。
不过我诚心得奉劝大哥一句，如果大哥还想要自己这条命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还是早日离开比较好。
人的确早晚得死，但我不想看着李太黑大哥你这样纯粹的好人死在我……前面。”
咚。
盖曼一头撞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看来是刚刚灌得太猛，直接晕了。
李太黑放下清水，从盖曼半桌哪里拿起没喝的酒杯。
“我是不会死，好人有好报，救人可是大功德，只要你我每晚都救人，我们就是功德无量，他们贵族贬的越多，我们救得越多，日后的力量就越是强大。”
哼。
李太黑为自己规划了一条主线，推翻帝国愚蠢的奴隶制度。
桌上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地被消灭。
全部不浪费的喝完后，李太黑掌心洒出一把铜钱在不省人事的盖曼面前，又举起他的左手把钱压住。
推开酒吧的大门，李太黑再度步入黑夜中。
喝了十一杯酒的他毫无醉意，脸也不红，明明已经是深夜了，也感觉不到倦意。
不过夜风吹得很舒服，顺着凉爽的微风，李太黑朝着艾德琳家的方向前进。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也是李太黑觉得最念头通达的一天。
遇见美少女骑士、救下可怜的人类、初次见面就结交一名好朋友。
这都是好事，顺心顺意。
但，这和李太黑所想的穿越式主角不一样。
夜晚的小巷里不应该有战五渣送人头的混混呢？
像这有魔法的异世界不应该有魔法的势力像是工会或者法师塔呢？
还有艾德琳这样的骑士，为什么会单独活动？
像他这样的没背景单独solo型“主角”，主线也不应该是打魔王打龙拯救世界吗？
为什么会对中世纪的奴隶制度刚上了呢？
“……以后再想吧。”
人的影子在行走中消失。
银色的蠕动，无声地钻入地下。
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