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了……”
漫长的夜晚迎来终结，艾德琳最讨厌的白天又到来了。
“记得昨天……”
遇到了怪物一样的少年，又或是应该这么说：
与少年一样的怪物邂逅了？
撑起乏力的身躯，金发顺着瘦弱的腰肢散开，半睁的瞳孔就像藏在宝箱中的蓝宝石，被刺眼的阳光折射出点点荧光。
“嗯……？”
少女可爱地倾侧脑袋，床前的景象就像一如既往一样，一样简易的衣柜，摆放整齐的桌椅……
“！”
摆放整齐？
顾不得更衣洗漱，少女的背后被焦虑感弹起，整个人像长了翅膀似得一飞冲天。
急急忙忙的脚步去寻找银色的踪影。
“李太黑？李太黑？”
推开家中一扇又一扇的门扉，哪里都没有他的踪影。
“怎么会？”
难道昨天的都只是夜晚的噩梦吗？
她艾德琳已经迷糊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吗？
不，不会的，她记得很清楚。
李太黑这个怪物，还有死在她手中的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作为蓝玫瑰骑士团的骑士，我是不会忘的，不允许忘记的。”
握紧的指甲内掐掌心，流下一条条细红的血印子。
咬紧牙关的艾德琳眼中充血，急喘的呼吸越发急躁。
“呼，呼，呼…”
她的头越来越痛，视线也逐渐模糊，不堪的回忆把少女想要埋藏在最深处的苦恼，从无底的深渊中钓起，开始灼烧起她的良知。
“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帝国，骑士的职责就是为了帝国的安全……我……”
“一大早在干什么，艾德琳？”
年轻男性的声音在少女的耳边响起，莫名的清凉从背脊传来，刚刚还好像要被火烤焦的灼热感消失殆尽，换来的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你，还在啊。”
“我不过是出去买个早餐的时间，你到底发生什么了？啊，不会是早上起来低血糖吧。
额，多喝热水？”
“好。”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换一身衣服，毕竟，嗯，艾德琳你发育的有点好。”
少女翻白眼抬头看了一眼李太黑，又低头试图去看自己看不见的脚尖，脸颊多出一抹红晕，一声不啃地跑回了卧室。
等到她换完和昨天一眼的一身银铠的时候，一直都是空空的餐桌上，餐盘面包还有冒着白气的红茶都已经准备好了。
“艾德琳，红茶要冷掉了，你愣着做什么？”
往日的回忆突然袭击了她，她脸色像是被头顶浇过了一盆冷水一样落魄。
少女骑士父亲昔日的影子和眼前的怪物重合在一起，音调完全不一样，但却是一样关心她的话语。
“你又呆住了啊，骑士大人也有低血压啊，这还真是难得。”
李太黑伸手抱起艾德琳，公主抱的姿势托住少女的双腿和腰肢，不可思议的，少年那双细弱的双臂一点都没感到沉重。
“你！……算了。”
越界的行为引起的羞愧只是一瞬，很快艾德琳的眼神又一次黯淡下去。
她想反抗也没用，虽然一切都像是幻觉，像是做梦。
事实却无法因为少女的愿望改变，艾德琳根本没法对李太黑动手，面对真正的怪物，她实在是太弱了。
砧板上的肉是不会飞，就算是再过分的事情，李太黑做了，艾德琳也无法反抗。
所以，他为什么不做？
为什么会对艾德琳无动于衷呢？
……是因为她的魅力不够吗？
刀叉分割面包，没有汤，艾德琳只能切小块咽下。
口感还是一如既往的硬，不过她早已习惯。
端起茶杯，无声饮用。
艾德琳的眼神飘渺不定，时不时地观察桌对面的李太黑。
怪物表现平平无奇，和常人一样食用着人类的食物。
面包和红茶在他口中津津有味地被享用着。
“你，不吃人吗？”
这个问题简直就像是要把艾德琳自己主动送给怪物一样，但作为骑士的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问出。
“为什么要吃人？”
伪装成人的怪物，用着人怎么会吃人一样的表情反问着少女。
“历史上说的，魔物的主食就是人类。”
“那还真是有意思的历史呢，专门争对一种种族作为主食，那没有人类的区域是不是这群家伙都饿死了啊。”
根据李太黑的观察，艾德琳似乎也没有非常“贵族”的强调，至少食不语这件事没有完成。
不过用刀的手法似乎很精准，不规整的黑面包上切下的小块大小完全一致。
比他这种切一片放在嘴里用牙齿硬咬的好多了。
“但你根本不喜欢吃人类的食物不是吗？掩饰厌恶感的嘴脸太明显了。”
“很明显吗？”
“真的很明显。”
咽下口中半块僵硬的面包，李太黑吐了吐舌尖，苦涩干燥的口感确让他感到不喜。
不过便宜的黑面包也就应该是这个价了，李太黑想起昨晚那些蹲坐在小巷里的人，有的吃的自己已经足够的奢侈了，再说……
“嘛，其实我也不需要吃东西，不吃我也能活着。
但是，保持吃东西的习惯我才能更感觉自己是一个人。
艾德琳，我真的是人，不要一直抓住最初你看到的我不放。”
放下喝干的红茶杯，李太黑有些嫌弃的看着盘中还剩下大半的面包，用力将叉子刺进去，像是对待什么仇敌一样放在嘴边撕咬。
明明，变成银色的液体的那种样子，所谓的黑面包只要一瞬间就能溶解。
“昨天你不是帮我科普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吗？
我也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你帮了我，我也应该帮助你。
像昨天哪样争锋相对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继续了，好好的互相合作不好吗？
你帮助我完善作为一个人一样活下去，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执行你作为骑士的工作啊。
你看，我的战力应该还挺高的不是吗？”
艾德琳皱起眉头，手中刀叉肢解面包的工作却一刻不停。
“……和之前说法又不一样了呢，你不是好多次强调只是想要平稳的生活吗？
骑士的工作一点都不平稳，作为保护帝国的离任，骑士随时都有可能奉献生命。”
“那你就更需要我才对。
要是再遇见和我一样的怪物，至少这一次有一个能帮上你的怪物在身边，你的生命不就更有保障了。”
对着黑面包狼吞虎咽，没能咀嚼几下就被迫咽下，李太黑活脱脱的像个食肉的野兽。
坐在他对面的艾德琳优雅地分配面包与红茶的比例，小口小口的高效解决眼前的早餐。
清晨阳光从李太黑的背后照入，在艾德琳眼中，被阳光所笼罩的李太黑看上去闪闪发光的。
在李太黑眼中，被阳光照射后，在李太黑阴影中的艾德琳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疏远和孤独感。
“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啊，怪物执事先生。”
“兴趣使然罢了。”
“那今天的工作就麻烦你了，顺便向蓝玫瑰骑士团证明一下吧，你真的是心向人类的证据。”
苍蓝的眼眸还是那么的动人好看。
和天空有着一样颜色的瞳孔缺乏着高光。
苍蓝的眼眸中，还是潜藏着无底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