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的水温恰到好处,花草漂浮的温水上升腾着阵阵烟雾,少女的金色长发布满水面,只见她伸出玉手撩拨池水,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水面回荡产生的阵阵涟漪,那些不再娇嫩的花朵相互碰撞,又随着波纹散去。
也许沐浴并非什么奢侈的事,但是准备各种功效的花草外加加热对普通人而言就足以用奢侈二字来形容,若说主爱世人的话,为何人和人之间又有差别呢?
她想起自己曾经也询问过大教皇,可得到的回答却是,身为主在人世的使者与教会的天启圣女,理应如此。
是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背负十字领受天命降生之人,但也似乎只有这独自沐浴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自己,没有任何人与任何条框,也无怪乎那些贵妇人们会厌倦了日久繁复的生活,要跑到修道院去接着进修之名实为偷惬之事。
但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位高坐天穹之上的主,唯一能证明彼此之间联系的唯有这背后着带着荆棘冠的十字,这符号是教会的象征,同时它无法被任何方法抹去,从另外一个角度映照着能力的使用,与之对应的就是这会变为银色的长发。
“天启圣女,时候不早了,还请动作迅速些。”
“马上就好。”
伊列什伽尔裹好浴巾走出浴室,修女们为她换上干燥的里衣,嬷嬷们用干布蹭去金发上遗留的水气,而后用梳子为她规整收拢长发,在批换圣服的底衣后,她需要深吸收腰直至束腰带就位。
圣女所传的圣服都是上好丝布制成的宽袍大袖,主色基底都是象征圣洁的白色,裙子正中部分有一条刺绣花边,其连同束腰带刚好能够组成荆棘十字架,除此之外天启圣女所穿的圣服在细节上则要更为繁琐,荆棘十字架仅到腰腹以下的第三裙褶,这刚好对应修女自发应尊的三誓,余下的裙褶边缘带有各种花朵对称的刺绣,裙边亦有象征荆棘十字架映照而出的倒十字刺绣,裙褶边缘必须完全盖住小腿膝盖以下,这一整套据说要十几位裁缝一连折腾两月才能制作出来。
最后还需要佩戴荆棘花冠,它保留着最原始的制作方式,选用新生的千柳藤制成花冠的基地,寓意着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其上插别的各种花朵又分别代表着不同的花语,例如雏葵莉象征高贵与庄严,薇蕊花象征祝福,凛冬花象征着不屈。
“天启圣女不管穿什么都是那么好看呢。”
“是呢。”
“其实还是裁缝们的手艺好,这样的衣服不论是谁穿都很好看的。”伊列什伽尔轻声回应,但在心中,修女们赞誉的声音却远不如窗外鸟儿欢雀的叫声,她转而看向窗外,树梢上的两只凛冬正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人们,她只觉得自己似乎也是一只鸟,一只笼中鸟,束缚自己的并非是什么实际存在的牢笼,而是天启圣女这身份无形中所带来的枷锁,我-天气圣女-教会这三者的关系随着时间推移却是变成了我即是教会的具体体现,而这便反过来成为了精神上的枷锁,。
“早起有鸟鸣的话,说明今年的天气应该会不错呢。”
“恩,是的。”伊列什伽尔点头回应,脑中却想起了自己还不曾是天启圣女的时候,那时候一切还很快乐,因为是普通人,年少时尽管放声大笑也不会有什么事,穿着裙子瞎跑也不会怎么样,但在稀里糊涂动用了这能力之后,大教皇便带着侍神修女和骑士们到村子迎接自己,自那时起一切都变了,礼仪,授课,知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压得透不过气来。
屋外传来敲门声,随后是艾凛的呼声“圣女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去候着吧,不要在门外站着。”嬷嬷中不知谁回了一句,艾凛应话过后的脚步便是渐行渐远,伊列什伽尔搭着修女们的手站起。
“天启圣女,我年纪大了,之后可就没办法看着你了,今天也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唠叨你了........记住,要时刻保持仪态的端庄.......”瑟琳忒嬷嬷像往常那般语重心长的交代着,自到达恒纳兰特尔开始便一直是她领带自己,可眼下她已经不再年轻,心中一酸的伊列什伽尔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瑟琳忒嬷嬷楞了一下便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能不能再送去一次?”
“好,最后再送你一趟。”
几百米的路程转眼便是结束了,以前是瑟琳忒嬷嬷扶着自己上下马车,但现在却是自己搀扶着瑟琳忒嬷嬷上下,而这已经拖沓了太长的时间,加冕仪式不比以往,自广场外有相当长一段路是要步行的,瑟琳忒陪她走了几步便是停下了。
“我太累了,已经是走不动了,只是你得快些过去,加冕仪式这个节点千万别在路上耽搁,”
“恩,我知道了,瑟琳忒嬷嬷,那我出发了。”不等她说完,瑟琳忒便是背过了身,这足以是大不敬,但是相处甚久的伊列什伽尔又怎么不知道知道她是故意如此。
她感觉鼻子有些发酸,闭上眼睛板板正正的行礼过后才告辞离去,脚下道路的石砖古朴而平整,护卫亲队伴在伊列什伽尔左右同行,方才她们走出的圆场乃是圣约翰·安特广场,也是第一教区荆棘十字天平的左侧,对应着永恒之地的绿洲,与其对应的则是圣拉比尔广场,它象征的是主掌管的罪罚之地,那里的方碑记录着恶者的罪行,教区神官所犯重大过错将在这里接受审判。
响亮整齐的呼号声回荡在周围圣约翰·安特广场上空,那是驻扎在这里的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所发出的,平日他们担负着第一教区的安全与秩序,而在加冕仪式这个重要节点,他们比平日都要更为紧张,留在原地训练的只有一小部分。
,座钟敲撞传出的声音在圣城里蔓延回荡了足足五下,这意味着信徒们该进行晨初的祷告了,伊列什伽尔仰头看向道路左侧,恰逢几娄微光穿过乌云洒落,将整个高塔染得金碧辉煌,再往前些便是道路交汇的荆棘冠环廊了,组成环廊的石柱沉默无声的耸立着。
“艾凛,那些人怎么样了?”
“都安置妥当了,不过有一个因为感染症状重死去了。”艾凛如实作答“后续的事情也已经交代负责的相关人员逐步落实了。”
伊列什伽尔迈出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瞬间便是继续朝前走去,诚然她心中是难过,却依旧是无能为力,肢体器官的再生不同于断裂受伤,即便是德尔克伦魔导学园的那些魔导师出手也是无法挽回的,在以往她治愈的感染者中也不乏有这种情况的出现。
幽影被驱逐了对感染者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若是感染时间过长再驱逐的话他们依旧难逃一死,尽管死去时恢复了人的身份,但也仅此而已,对于那些感染过重的人来说,被救助一事是幸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