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败美人这句话着实不假,要知道这位导师已经将近不惑之年,却依旧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双古井如波的眼睛,仿佛已经看穿世事,不等洛伦开口马格林特便是道出了他的来意。
“你所来是为了米莲娜的事情吧?”
“......是的。”面对洛伦有些诧异的神情,在搭架上的马格林特自顾自地笑了笑“不必如此惊讶,因为她是我最后一个导生了。”
导师的引荐也并非是无限制的,每位导师每十年才可以获得一次引荐导生的机会,通常情况下只能引荐两位导生,而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学院的导生列入引荐导师名下。
马格林特终于是将最后一柜的书本平整同一条准线,然后拿出随身的絮麻布将边角小心翼翼的擦拭,明明是日复一日的工作为何会变得这么慢呢?
“马格林特导师....您需要我帮忙吗?”
“马上就好了,一小会的事情。”
“飘落的灰尘就这么一抹,就好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自语的马格林特缓缓从搭架爬下,转而倒了两杯温水走来,示意洛伦坐下“坐吧,就当陪我这个即将离职的老人聊聊天。”
“您要离职了?”德尔克伦学制和任制都是终生制的,除非个人原因主动请辞,可按她的任职年龄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离开才是,莫非米莲娜的事情也与她有瓜葛么?
“是的。”马格林特优雅的捧杯小酌一口道“你所来是为了她的徽章吧,那个徽章我没有办法给你,就算是她亲自过来取也不行。”
“可导师您应该也知道这事情有古怪才对吧?”面对洛伦的问题,马格林特却是不答反问“我的确知道,但是洛伦,你知道德尔克伦之所以能够长存的原因么?”
“是因为.....学院独特的中立性。”
“是的,咒术的本意是使得人们去了解真理,可随着时间推移,咒术的威力使得它成为了扩张的武器,大规模投入战争的后果是更多伤害,而先知的后人们一部分决裂出来成立了德尔克伦魔导学园,借此展开限制或者是弥补咒术造成的伤害与过错。”
“随后的岁月里,部落逐级集中形成小规模国家,又逐渐演变为帝国,为了权利集中和牢靠,那部分没有脱离出来的咒术师一跃成为了各个帝国的座上宾,得益于时间与学院各方面的努力和限制,这才让各族过上了相对平和的日子,如果没有魔导战争的发生,大抵会是先知们理想的时代吧,可一切又真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美好和顺利么?”
空旷的室内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话已至此,洛伦也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了。
在普通人眼中,进了德尔克伦这扇门就意味祖上冒烟,自己可以脱胎换骨,即便资质再差的导生在结业后也会比这个世界半数以上的人要过得好,学院的总人数甚至不够一个城邦的十分之一。
但在帝国眼中,咒术代代相传的咒术师---帝国的座上宾,其实难以媲美德尔克伦出身的正统魔导师,尽管德尔克伦一直保持中立,却还是会令帝国坐立难安,人手的空缺....战略上的均衡.....种种原因到导致德尔克伦出身的魔导师在各个帝国咒术师总数占比达到1/2以上,这还是不计算任职以外的得到准许后定居的咒术师。
学院牵头结束了那百年未得一见的动荡不假,但也使得各个帝国认识到了德尔克伦那无与伦比的号召力,施法咒术千千万,半百九十出学院,一声令下莫不从,虽非帝国胜帝国,这在帝国要职的眼中就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庞然大物,若是比作一颗参天大树,那它的根须就深入各帝国的腹地,若说没有也罢,如果是有意呢?
再者人和人之间多数充斥着猜忌,更不要说上升到群体,乃至是百万民众组成的帝国了,德尔克伦也深谙其道,明白口头宣誓中立是无效的,所以才会有一条下至导生,上至导师都要遵守的铁则律例,那就是------学院保持中立,所属保持独立,若有僭越,严惩不贷。
重新添上温水的马格林特不温不火的问“觉得很无情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洛伦此刻的内心就像是这刚添上的水,源源不断的产生涟漪。
“我想你内心一定是很疑惑的,为什么我要做到这种地步。”她沉默稍许却笑了“那是因为米莲娜对我而言,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个倔强又柔弱的孩子。”
“那是一个糟糕又闷热的天气,飘落的雨点像是根本不会停止,那破烂的石桥边上聚集了很多售卖的小贩,从他们的呼号来看,各种东西都有卖,每每有人靠近他们就叫的更卖力一些,大部分营生不犯法,不过有些还是必须要经过认证,比方说售卖的药剂。”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指着她大喊“就是她卖的,都把客户都抢走了。””
“什么叫我抢你们的客户的,你们卖假货还有理了?我卖的都是真正有效果的!”她极力辩解着,但周围任却是看戏的心态甚至是下起了赌注”
“你有许可证你会在这里卖药?”有人发出了嘲笑,分明都是掺水骗人的行当,你却要搞真货出来,其他人都混不下去“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碍事了!给我上!”
“那人挥了挥手,其他打手便是一拥而上,她死死的抱住那个箱子,可惜最后也没有留下一瓶,她苦的很伤心却不是因为有人打她,而是因为这些好不容易配置出来的药剂都被毁掉了,她没有许可证是真的,但这些药剂配比用料却是真的,虽然我并非研药出身,这些药剂的味道却也算不上陌生,这些小贩四散而逃,因为士兵过来了,依旧是刚才那帮人。”
“就是她,私自卖药!”
“混蛋,我杀了你!”她就这么大喊着,握着拳头就冲了出去,那气势吓得对方跌倒在地,不过我心软了,伸手抓着她就瞬移离开了,她才这么高。”马格林特伸手横在额头处,借此比划着她的身高,洛伦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米莲娜跪地磕头求我收她入门,否决后我表明来意,劝说她说不要再继续贩卖药剂了,但她却咬着嘴唇变得极度愤怒,对着这不公平的世道咆哮起来‘难道努力活着有错吗?我没有许可证又不是我想没有,我卖的药剂都是真的,我辛辛苦苦调配出来的药剂赚钱为什么要沦落到这个下场,那些有着许可证又卖假药剂的人比我强多少?!我不这样做谁来养活家里人?!难道有其他人来养我们吗,我们只会因为没钱饿死......’我心软了,于是便引荐她进入学院做了我的导生....”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洛伦看到走进来的是两名棱角分明,眼神锐利的导师,那带有黑色纹路的白袍,左手缝有红色袖口,这打扮是导师监察会的穿着,马格林特看着他们说“两位监察请稍等片刻,我还有些事情想要交代这位导生。”
两位监察看着两人,又低语几句后便是点头掩上了门,马格林特将虚握的手掌推到洛伦面前,随着她将手摊开,桌面上赫然显现出一枚操纵之标,暗淡的光泽表明这徽章已经佩戴多年,她将那精致的水晶杯翻盖在在杯托上,如释重负的笑了“我该走了,你帮我带句话给她,就说我一直相信着她。”
带她入门改变了她的一生,更是无条件的帮她一而再三而三的遮掩捅出的篓子,她的徽章已经上交了,那就把自己的拿给她,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违背学院律例的行为却还是这样做了,想到这里的洛伦站起身朝着她重重的鞠了一躬,她拉开房门轻描淡写的说“这没什么,只是没有办法再继续授课而已。”
虽然她已不再年轻,但这一刻她的背影却让人感觉格外的高大,这就是一位真正的导师吧,就像一位母亲,总是相信着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