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思索着以后如何以一个正经的名义给予这个错误的世界正确的修正,我一边教育霜星如何使用匕首,如何强化自己的源石技艺——我想,我作为这个女孩的“假父亲”,我其实早就喜欢上了这个卡特斯女孩儿。
可惜。
在我发现了我想要进一步去了解这个女孩,并渴望更进一步给予她于自己的依赖感时,我想,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成为她的教育者。
我会看中的人,是那种真正可以在地狱里走过一遭的傻瓜。
如果我爱她,爱这只可爱的小白兔子,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让她学会如何使用匕首;如何使用源石技艺,用吹弹可破的谎言去蒙骗女孩,作为一个不正确的人,作为她的观察者于将来的某一天,于我生命的尽头前去看一看已经长大了的她,去看一看她的成长。
“爱国者”,就是这么一个自负而又死脑筋的骗子。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只会用谎言陪伴在女儿身边的父亲,我引导霜星成长,让霜星学会了匕首、成为了术士。真正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战士。
让白兔子误以为我真心想要擅自离开她的身边,让她憎恨我。让她明白我是个老顽固,最后让我真正活在过去。
这才是唯一的……让霜星真正可能度过幸福一生的方法……
……
…………
……
……如此,我在这个欺骗卡特斯女孩儿的过程中同样不止一次地欺骗自己。
尽管我知道那样或许我根本无法目睹霜星的未来模样,我依旧有条不紊地将其培养。
然后,在我真正将霜星培育成为了一个合格战士以后,我正式踏入了未来的战火。只是那时我还没有想过将来某天会被那个孩子找到追上。
就此,我与过去彻底断绝。
同时,我丢出了一个绝对公平的骰子。
我打了个赌。我将我的未来——今后不多的人生全部赌给了霜星。我想要见证那个孩子犹如雪夜星星般耀眼的……一个结局远远不会到来的未来。
打从出生开始就好像被丢弃在鸟笼中的卡特斯少女——霜星。
我是她的战斗教育者,同时也是扭曲她人生的罪人。就此,我的赎罪之路暂且别过了吧?
就这样,那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于我的梦里展开了翅膀。
我对霜星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如果我能够见证,我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后,我能够在一道名为战火的火墙之间找到一条通往过去的道路。然后我会回到过去找到她,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给予那个女孩儿她想要的、真正能让她绝对幸福地度过一生的关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听到长大后的霜星亲口叫我:“爸爸。”
可是现实这家伙总喜欢给人希望然后摧毁,命运女神从未在我的身边停留,它对我一向是那样刻薄。
幻想终归是幻想,不可能存在真实——果然,那个孩子无论成为怎样的人暂时都与我无关——可是后来她找到了我。她同样来到了我应该到来的地方:“整合运动”——在我发现了塔露拉的奇怪举动以后,我想到了要提前准备以便应对塔露拉背叛整合运动这一可能性。就在我于这样摇摆不定的心情中,为了感染者们的未来苦苦挣扎时——我·遇·到·了·他。
“小子。你一直趴在这个洗手台前干嘛?不去方便吗?”
为了消遣无聊的心情,我来到某处地下赌场,在洗手间遇到一个全身被纱布包裹、此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的黑发少年。
“……”
介于他没有搭理我的缘由,起初我以为这是个见到温迪戈的残暴模样后就变得吃瘪的软蛋。
我对胆小鬼不感兴趣。所以我发泄了一通自己的愤慨。
“搞什么?原来是哑巴吗?”
“才不是什么哑巴呢,鹿头。我只是想在水中的倒影面前审视自己,我很忙的,所以没空搭理您老人家。”
因为那个少年一开始对我的不予理会,起初我以为少年是一个胆小鬼,但随后在我发泄一通愤慨时看到那个少年对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他不是惧怕我。
而是无视了我。
“明明审视自己,却还要用纱布包裹住面容吗?不打开纱布看看吗?”
我像是在提醒少年,同时身体又好像爆炸一样力量变得膨胀。我从身后取出了我的长戟,将长戟架在少年的肩膀上。我的速度很快,少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看他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经历过战斗,也不可能进行过战争。
他的无感远远落后于我的敏锐的五感与第六感。
结果,那家伙却这样回复我:
“……如果你要杀了我,小心被工作人员带走。鹿头。”
“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是萨卡兹的温迪戈,长相很恐怖。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长相对我来说都很恐怖。看多了,恐惧感也就随之麻痹了。”
“哈哈哈……”
是的。
就像他所说的,少年并不怕我。我从他的声音里只听到了莫名其妙。哪怕我把长戟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由此,我第一次对这个年纪的孩子产生了不算太过于浓厚的兴趣。
这是同为整合运动的那几个小年轻们也没有做到的。
我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问别人名字以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哈哈!说得好!……嘛。总之,你叫我‘爱国者’就好了。”
“好的鹿头,我叫豆腐。”
……这家伙。
不管回想几次,都是毫无礼节的毛头小鬼。
“你经常来这个地方吗?很喜欢这里?”
“我很喜欢待在这里。也经常来这里。但我讨厌这个地方。”
“为什么?”
“比如……”
少年说着转过了脑袋。
我惊奇地注视着少年眼中发出的瞳光。
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起来了一种人。
那个眼睛,是猎食者看待猎物的表情。可他明明在看我,他的眼中却没有我的倒影。他的目标却是另一个人。
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同时,也想起了一直以来我真正想要得到,真正能够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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