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拉姐,唔,那个视察官就是斯朵拉教的狂热信徒吗?”
清冷的月光下,安安同若拉在空荡的街道上并肩走着,夜风的轻语与踩在魔物残骸上的响动,为这镇子更添了几分沉静。
“没错,你也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只是没想到让你确定他是信徒,让你接触这一宗教的是这样危险的情形。”
就和图书馆时提及“斯朵拉教”时的表现一样,若拉神色有些落寞和无奈,也是…这种让人糟心的组织想到就容易头疼。
最关键是还遇见了这组织的成员,而且还是以一种他们的攻击目标的身份遇见。
斯朵拉教有着悠长的历史,这个古老的宗教在整个迪兰尔都能见到它的踪影,最初的教义已无处得知,如今它宣扬扼除天灾诱因的教义。
怎么扼除?
书上并没有写明斯朵拉教的教义,那是一种半公开的秘密,若拉了解的也只是,这一宗教将异界者视作迪兰尔世界无规律爆发的大型灾害“天灾”的诱因。
所以该教信徒极为仇视、敌对异界者,即使迪兰尔的顶端制衡组织“十方会议”多次对此教义提出警告,他们也未曾做出改变。
而且……
不少势力怀疑,该教的教义所指的天灾诱因涵盖的范围极为宽广,远不只是排挤异界者这么简单。
但没有直接的证据也无法证明,再加上斯朵拉教可以算是迪兰尔信徒基础最大的宗教了。
各势力限制它的手段也就很有限。
“唔,在上午进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定我是异界者了,若拉姐,对于像他这样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就没想让我活着。
所以也没有危险不危险,只是他会拿那么多人的命,来杀掉我一个……若拉姐,天灾究竟是何种存在?
他看我的目光,说是疯狂,倒不如说是恐惧。”
安安不会陌生疯狂,更不会陌生恐惧。
这都是她原本世界极为寻常的情感,因此她很像知道,“天灾”究竟是何样的,比起“恶性事件”又该如何?
“那是一种悲剧,无论是何种生灵,长生种也好,寻常人也罢,只要位于天灾之中,都会是平等,在精灵的古籍中,它是迪兰尔自我清理的一种法则机制。
但在绝大多数生灵中,这是毁灭与绝望的象征。
想来,斯朵拉教的教义即使存在荒唐,也会被许多迪兰尔人认可并作为信仰,就是这个原因吧。
因为天灾的代价,没人能承受得起。”
若拉看向夜空,静谧无声的星河缓缓于天穹中流淌,此刻,并非为绝美的景致,而是那无数次难以直视的巨大灾祸的回响。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遗忘过天灾,天灾亦从未忘记这个世界。
“话题太沉重了,换一个,换一个。”
若拉甩甩手,她好像遇见什么糟糕事就喜欢用这个动作,仿佛就能甩开烦恼一样。
“来说说这两枚魔晶石吧,先和你说明一下,它们都是纯度极高的可以用作大型设备功能的结晶,先不论价格,就其获取途径,它们都受到严格把控。
按道理来说,视察官契也还不够资格取得它们,以他的身份和职业携带这个东西是足够依据治安法拘捕归案的。
不过我更想知道还是…安安,你怎么把它们取出来的?”
方才不好问,但是这不代表若拉不想知道,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她能确定安安只是挥动了手杖。
只是?
不对…她好像遗漏了什么。
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就在安安抬起头的那刻。
“唔…我利用自己的能力萃取了他吞下去的这两个东西,估计他不会太好受。”安安没有多少犹豫地回答了若拉的疑问,这个答案很合理,虽说很模糊。
“能力吗…”若拉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说,无暇去怀疑这一解释,她回眸望向身后,附着金色光华的铃铛展开坚硬的屏障,漆黑的羽箭扎进这光壁中。
属于镇子的沉静在此刻被完全打破,星空投下的微光以及镇中点亮的警示灯,都无法将明亮带进她们所立足的街道上。
“叮叮叮叮”。
如骤降的冰雹,如铁匠锻造的锤音,无数支羽箭似雨倾盆而下般向光壁后的二人侵袭,数道无法辨清的身影亦迅速向她们靠近。
术法奏唱声,魔能倾泻声以及冰刃划空的呼啸声交错。
嘈杂的街道,“热闹”的小镇。
“黑羽箭?您是海涅迩城的雇佣兵?”
若拉不紧不慢地操作术法阻挡住各类攻击,同时开始捕捉袭击者的方位,笑道:“没想到我一个精灵还能有人花大价钱悬赏?有意思。”
光刃透过壁障向四周弹射而出,扫除了一片漆黑,但同时有更多的羽箭飞袭而来。
“不愧是纯系花精灵,我的术法对你基本就是小花样,可是,这个呢?”
袭击者亦不慌乱,但他的话让若拉提了提注意力,若不是有备而来,他敢这么袭击她们?
数支无头无羽的黑箭在话音结束时,无视光壁射向了维持的她,她立即意识到了对方得意的资本。
“破魔矢?!呃……”
“没错,就是专门为你们精灵准备的…嗯?”
无法腾出手去防备的若拉还想着用什么术法去应付那些箭矢,正以为能破掉若拉防护的袭击者正想得意,可是他们忽略了一旁站着的安安。
这个保持沉默的小姑娘在看见那些无视光壁的箭矢后只是伸了伸手,就直接抓住了这些飞行物。
“唔?有意思的东西,不是吗?”
她困惑地看向壁障外的漆黑,在壁障外潜伏的身影都纷纷一滞,因为在下一刻,这个可爱的女孩,灿烂地笑了。
他们的方位似乎已经暴露了。
“跑啊?为什么不接着跑呢?唔,原来有人这么喜欢‘黑暗’的环境嘛?”
她的语调很轻快,仿佛在说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这个语调让一旁是若拉搜不免来了个抖机灵。
“是对着我来的还是对着她来的?你们?唔…对,那已经不重要了。”
攻击光壁的力量更为强烈了几分,但嘈杂的声响变少了。
“黑暗的环境怎么能这么吵闹呢?唔…我给你们营造一个良好的安安静静的氛围怎么样?”
她如洒鲜花的花童那般,凭空抓取了什么,向面前的空出轻轻一挥,无言的缄默就以极为迅猛的速度吞没了整座街道。
街道安静下来。
安安看向若拉,对她面含歉意地笑了笑。
“唔,若拉姐,你先休息一下,别被他们给影响到了,都怪我没能先一步注意到他们。”
若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袭击者们:【到底谁是雇佣兵?!】
“别慌,都快给我向她们攻击!”
领头者试图唤醒袭击,只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一点声音,粘稠的静谧已将他们全数囚禁于无声的泥潭之中。
他慌忙地向那面带微笑来回打量着他们的小女孩发起自己的攻击,以此让他的手下也想起这种职业的本能。
但……
女孩就如同怪物一般。
箭矢被轻易地握住或用手杖击落,术法则刚飞近她就被碎成无数光点,刀剑的劈砍都在利刃化作粉末结束。
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而撤退的可能似乎也没有了。
“唔…各位先生结束了吗?那就好,我想知道大家是不是契也先生雇佣来照顾我们的人呢?”
她毫不设防地走到黑羽箭的持有者身前问道。
可她不需要回答。
她只是自顾自地说:
“不管是不是他,您们应该多少看见了刚才林子里的状况,您们或许应该了解,她是我的朋友,就算之前不清楚,现在您们也该知道了。
唔…那个叫契也的视察官先生,他现在多少还算活着,因为他要死了太麻烦了。
但是先生们,您们不一样哦,您们是雇佣兵。”
安安扫视了一眼他们,然后有一脸苦恼地一手抱胸,一手撑着下巴,并用食指轻轻地敲了下。
就像是思考什么困难的问题一样。
然后似乎是想明白了,拍拍手,恍然大悟地笑道:
“唔,对哦,你们是雇佣兵,死了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难想象到一个有着如此清纯可爱长相的小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疑惑来不及在脸上停留。
女孩满脸的灿烂被片刻的冷漠取代。
“那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是不是您们看到我没把视察官解决了而只是打晕他,就以为我心慈手软?”
气场的改变让众人呼吸一滞。
接着,女孩用“精灵式微笑”加上她甜美的声音说出了让他们毛骨悚然的话。
“那样可不行哦,那样的我不是正确的我。
我不想被加上‘心慈手软’这顶帽子,那不是一种夸赞。
但是我知道,光说是没有用的。
所以,各位先生,请放心,我会让您们以完整的雇佣兵的形象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