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放在口袋中,黄懑姬独自走在路上,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身心俱疲”的感觉。“切……什么玩意儿……”
还以为遇到小鱼之后自己能稍微被理解一点点,特别是小鱼那一句“好厉害”。可是最后发现,还不是一句“谢”都没捞着。
咣当!
一脚狠狠地踢开脚边的半截易拉罐,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就是刚才落在黄懑姬脑袋上的那一个。于是乎,黄懑姬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当!
半截易拉罐踢到墙上又弹了回来,不偏不倚刚刚好击中鸡学姐的脑门……
大概是正所谓“物极必反”,也许是今天已经倒霉和憋气到了一定境界,黄懑姬竟然生不起气来。不过这样的状态对她来说恐怕还不如稍微发点脾气好,因为现在,她那双深灰的眸子中已经染上了淡淡的失意,就像一个刚刚被老板炒了鱿鱼的年轻人一样,心灰意冷。
对了……刚刚踢到了那个罐子,这么说——(那丫头……)
黄懑姬一抬头,小鱼的房间还散发着微微的烛光,蜡烛烧得很安详,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事。
“最好是我多心吧。”黄懑姬叹了一口气,小鱼这么一会儿估计已经把那家伙松开了吧?也许自己应该在那里多待一会儿再说?毕竟人命关天……不对不对,说好的再也不管闲事呢?!
(罢了……)黄懑姬无奈地靠在墙上,默默望着从小鱼房间发出的微光。(就然我再最后一次吧,把这次管完,就再也不管了!打死老娘都绝对不会了!)
就这样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黄懑姬自己都忍不住莞尔,虽然是苦笑,“那个丫头啊……咦?”
这个时候是因为有亮光传出来,黄懑姬知道那就是小鱼家。不过关键在于,刚才自己被淋了一脸冰红茶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好像就是从那个窗口扔出来的吧?
“噗……”终于知道了“真相”,黄懑姬反倒是释怀地一笑,“自从遇到你这条鱼,老娘的运气就没好过!五十……真少!”
(再等五分钟,你要是还不叫唤,我可就真的走了。)
“嗷呜……嗷呜……”
对恪来说,这已经是“狼吞虎咽”的程度了,就算每次只能撕下一小块,而且嚼起来也需要很多下,恪手中的卷依然在以极快的速率被消耗着。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小鱼直点头,虽然自己一口比恪大几倍,但光顾着不可思议去了,以至于自己的那份还一点都没动过。
因为脸颊上的那道可怖的伤痕,像这样张嘴、咀嚼的简单动作在恪做起来也是有些吃力。即便如此,恪依旧用了效率最高的办法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大餐”大快朵颐。
小鱼点头的速率完全就跟不上恪的节奏,这得是饿了多久才憋得成这样的啊?
“好、好吃吗?”
“呜呜!”点头,使劲点头,吞食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然后,没了。最后一口,嚼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吃下去。原本苍白的脸庞总算是有了点血色。
小鱼点着,自己也赶紧啃了一口手上渐凉的豆沙卷。偷偷一瞟——恪双手抬在面前,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左右的十指,好似细细品味残留的味道。不时还要用手背刮一刮脸蛋,再加上,十指呈半握状态,对……没错,像猫。
流浪猫。
舔完自己的“爪子”,恪意犹未尽地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也罢,这
“还……要吗?”小鱼看得有些入神,肚子好像也没那么饿了。
要!肯定想要!恪从来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食物,这比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东西好吃一百倍……不止,一万倍!!
但是马上要伸出手的一瞬,恪还是止住了冲动,没有伸手,微笑着摇摇头。那真的是“微”笑,简直就是挤出来的,看样子嘴角上扬一丁点角度都不容易,不过,双眼的弧度能代替自己告诉小鱼:“我、吃饱了。”
“谢谢、你。”恪似乎是习惯性地靠在墙角,双手抱住双膝。
“诶?”
“请我、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
“诶嘿嘿~~”小鱼很自豪地举起自己手中的半截豆沙卷,“没错吧!这个是咱最喜欢的了!一天三顿都吃不腻的说!”
“为、什么呢?”
“啊嘞?”恪突如其来的转折问题打断了小鱼继续说下去的思绪。
“为什么、要帮我,我、明明、都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还、要请我、吃、这样、美味的、食物。”
“因为……你很饿啊!”小鱼想都没想过就脱口而出。
“诶……”恪脑补过很多种答案,各种说法,她只是祈祷小鱼不要是出于“可怜”自己这种念头才这么做……结果谁知道,小鱼的回答单纯得让她直接语塞。
小鱼接着走到恪面前坐下,打算给她科普科普相关经验:“我跟你说哦!饿肚子肯定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感觉没有之一了!以前手被门夹了虽然很疼,可是咱还是能睡着的,但是要是肚子饿,那咱肯定连觉都睡不好了!要知道,最难受的感觉之二,就是睡不着咯!”
“……”恪呆望着小鱼,整个脸上就是一个大写的“懵”。
“而且,我不相信恪会做出刚才那种事啦!所以……啊嘞?你怎么了?”
听到小鱼说的这些,恪忍俊不禁,“噗噗……”说起来,自己都快要忘了笑起来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呢。
对恪来说,自从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好像从来就没有笑起来过,更不要提像现在这样忍不住的发自内心的笑。啊!不对……没有笑过的日子还得往前面再排一点。
大约是从什么时候起呢?以前的一幕幕浮现在恪面前——
(“先生啊……能不能再多给一点,只有300块钱实在是……”黢黑的男子弓着腰,一脸难为地仰视着自己面前的另一个男人。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记忆,连这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脸都早已模糊不清,恪还隐隐记得,他好像要叫“父亲”的吧。
“很抱歉,这个数目并不是我说了算。”他对面的是一个长发男子,与他的身份地位差别从衣着打扮就能看出,不过他还是和蔼地、耐心地跟他讲解着。
长发男子的面目同样模糊,但那是因为,那个男人对恪来说实在是……就和记忆中弥补缺失部分的隐隐一样,一片漆黑。男子宽大的手中握着一只白皙瘦弱的小手,顺着这条手臂看下去……一头柔顺的红发,湛蓝色的双眼,和现在一样澄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这正是一个缩小版的恪,只是脸蛋上没有那道骇人的伤疤,身上也没有那些绷带。
被牵在陌生人手中,小小恪显得十分迷茫,她不知道也听不懂大人们之间的这些对话。
“只不过请不要担心,只要是志愿者的家庭,我们都会在每个月补贴等额的补偿金,这一点我还是能向你保证的。”长发男子不厌其烦地向身前饿狼似的人解释。
“啊!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哈哈!”黢黑男子听到这个保证,乐呵呵的往后自觉地退了几步,并没有忘记挂上谄媚的笑容。可他身旁的女子看上去并不那么开心,像是在担心什么,只见她壮了胆子走上前向长发男子问道:“那我们的孩子……”
“住口!”黢黑男子勃然大怒,粗野地一把将女子扯得摔在地上坐着,然后万分抱歉地向长发男子说:“您不要误会,妇人之见,我们绝对不会反悔的!不管在将来还是现在!”
“呵呵,这一点,请不要担心你的孩子。我一定会像对待自己亲骨肉一样对待她的。”一边说着,长发男子一边半蹲下,望着小小恪那张茫然的脸蛋。“绝对会的呢……”
)
没错,自从那一天开始,自己就再也没真正意义上地笑过任何一次。尽管,那个人说的是大实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可爱。”恪摇摇头,对小鱼说。
嘶~~
一缕热气从小鱼头上冒出,不知为何,恪的这句话让她直接就乱了,脸蛋红得像个圣女果。
“?”恪看着小鱼这样子,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唔!”在过呆了差不多五十秒钟之后,小鱼“唰”地红着脸转过身来,她能听到自己心跳得扑通扑通,耳根子发烫。怎么办怎么办!被说可爱了?我该怎么办?呜呜!难道真的要像书里面说的那样“以身相许”吗!?(少女啊,你的脑补能力……简直了!)
咚咚咚——
救世主般地,门被敲响了,小鱼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啊啊!那个,我,我去开门!!”
“嗯。”恪向小鱼点点头。
小鱼险些连走路都不知道该迈出哪条腿,幸好跌跌撞撞地到了门前,心想着这或许是消了气的学姐呢,把门打开——
“鸡学……姐?”
门外的这个身影对小鱼来说甚是陌生,从面相来看是个男生,由于覆盖着暗黑色的兜帽,而且光线昏暗所以无法清晰地辨认,两手都插在青色的牛仔裤中。不过再怎么看不清,小鱼都确定自己见过的所有人中没有这个形象的人出过。
“你是谁啊?”小鱼虽然很想问问是不是收电费的,因为自己从来就没有开过一次灯什么的,再怎么首页不可能收到自己头上来才对。而且……这个人给小鱼的感觉怪怪的,或者说,让她有点害怕。
“?”竟然是陌生人吗?恪忽然抬起头来,在想着自己该不该去躲着?因为这说不定是黄懑姬找来抓自己的人,那或许就该做好准备逃跑了。可是小鱼挡着,她也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
男生见到小鱼,本该没有表情的面庞忽然裂开一道笑容,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和谐,“小妹妹,听说你还没吃饱吗?”
“唔……”小鱼摸了摸肚子,“好像是的哦!”
“那,这个给你吃——”男生的手忽然从口袋中掏出,而且顺手向小鱼扔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诶、诶?”那个东西抛得很高,小鱼赶紧往后面退了几步,生怕接不住。
“呃!”小鱼的身形闪退,恪终于能看见门外的是什么家伙——那身装扮,让恪不得不把他和心中的一个隐晦的存在联系起来。最让恪神经骤然紧绷的是,那个男生似乎还在朝自己招手?!
恪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捏紧,那种刺鼻危险的气息!“本能”告诉自己,那几乎是死亡的味道……
“谢……”小鱼踉跄地接住那个空中的东西,“谢谢”二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完,捧在手中的似乎是一个瓶子?
只不过在刚一接触到的一刻,瓶子里面忽然迸发出一点光辉,光辉在瞬间暴涨,那个东西……
要、爆、炸!!!
咻——
留给恪的只有短短的一秒钟,可是她连想都没想,纵身一跃,双手张开翼蔽在小鱼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