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貌似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呢。”
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了已将双拳收回,正在酝酿下一波攻势的行者。行者似乎是由于接连的失手而感到恼羞成怒,它身上的条纹在疯狂地向外喷射着火焰,头部的红宝石也开始闪耀起淡淡的光。
“唉呀,那个大家伙好像要动真格的了,这就有点难办了……”
说完,姐姐转身对我说道:“小耶,想必你已经猜到那个大家伙是什么东西了吧。”
“嗯,那种夸张的破坏力,应该是行者不会错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想必你应该也知道……”
突然,姐姐又将身子面向了行者,她的声音在瞬间变得低沉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脸色正在一点点变得凝重。
“面对这种怪物,我是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
“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尤其是这荒唐的话还是从身为御理武士,能够轻松接下行者两击的姐姐的口中说出来的。
“为什么?姐姐你不是能那么轻松地挡住它的拳头吗,它的攻击对于你来说应该不可能有太大的威胁才对啊!”
“你太小看行者了,它们可是由真理之父亲手创造,用来向人类降下天罚的兵器,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被我一个小小的御理武士轻易挡住。”
“可是……”
“看到它头上的宝石了吗,行者是人间的君主,而那块宝石那就是它们的皇冠,当宝石完全亮起的时候,它们便能够在随意人间使用自己的权能。赤红的皇冠,玫瑰的血液,土灵的身体,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掌管太阳的君主——日行者。日行者的权能是太阳的照耀与燃烧,也就是说,当那颗宝石完全亮起的时候,整个太阳就都将归入它的掌控之中。到了那时,别说是我了,就是聚集全极北之地的精锐武士,也不可能再阻挡它分毫。”
姐姐的话音中已经彻底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掺杂着敬畏的忧虑。
“这……这不可能”
看着日行者头上那一点点亮起来的宝石,我感到了深深的无助,恐惧,与绝望。那颗逐渐变得耀眼的宝石,就像是一束正一丝丝燃起的火苗一样,火苗终会变为燎原之火,将我们仅剩的希望像野草一样燃烧殆尽。
“怎么会这样……”
看着即将向我们发起新一波攻势的日行者,我迷茫地说道。
此时此刻,日行者头顶的宝石已经被一层淡淡的微光所覆盖,相对应的,它的双手已经不再被火焰笼罩,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橙黄色的光芒。
那是太阳的光,在这样的温度下,火焰已经不再被作为能量的表达形式,在绝对的高温下,火焰那混乱而花哨的形态已然不足以支撑起这恐怖的破坏力。能与这份力量向匹配的,想来也只有那纯粹且狂暴的太阳之光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我抬着头,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
“没有哦……”
“什么?”
“我可没说我们没法赢哦。”
“可你刚才明明说……”
“我说的是,面对这种怪物,‘我’,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对吧。”
姐姐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她面向我,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没错啊,否则还能是什么?”
面对她的反问,我显得有些云里雾里,很显然,我并不明白她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我’是没有任何胜算的……等等?”
突然,一个念头浮上了我的脑海,但与此同时,我的身子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不,不,不,不,这不可能,这太疯狂了。
“猜到了?”
“不,这不可能的,我连御理武士都不是,我甚至没法通过真理问答……”
看着我的表现,姐姐轻叹了一口气,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她稍微蹲下身子,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没错,现在,能够打败这个怪物,将村子从被毁灭的危机下拯救出来的人,就只有你了,小耶。”
“不,开什么玩笑,我?我能做什么?打败这样的怪物,别逗了啊……”
我仍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喃喃自语一般低声说道。
“华……御理武士大人,请问……请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正当我处于混乱中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伊林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他的面色通红,大粒的汗滴不断地从他的额头上往胡子间留着,把他原本修整地整整齐齐的胡子浸成了打着结的毛线。
“伊林学士,你来得正好,真理之所内其余的人已经疏散了吗?”
姐姐快步走向伊林,用急切的声音说道。
“已……已经完成了……其余的年轻人……和……和学士,都已经通过后边的密道送回村子里了,不过。”
伊林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这个二十米高的怪物,用充满恐惧的声音说道:“估计支撑不聊太久。”
“伊林学士,进行真理问答的药剂还有剩余吗?”
“药……药剂?”
伊林的话音中透露出了满满的不解,很显然,和刚才的我一样,他并没有理解姐姐问题的用意。
“啊,有点,只不过经过刚才的混乱,只剩下了一些原液,我需要重新进行配制,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配制需要多少时间?”
“最快也要五分钟左右吧。”
“好的。”
姐姐说着,转过了身子,向着屏障的外围走去。
“我会尽力帮你们拖延时间,伊林学士,我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配制出药剂,然后要小耶喝下去,我需要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始进行真理问答。”
什么?真理问答?现在?我?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爆炸,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几个字,力气大地几乎要把牙龈压出血来。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我的姐姐吗?她真的是那个与我朝夕相伴的女孩吗?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要向自己的亲弟弟隐瞒那么多事情?亦或是在她的眼中我只是个不值得相信的外人?所以这一切都没有让我明白的必要?
“为什么?”
面对正一步步走向日行者的姐姐,我终于无法压抑内心的种种情绪,冲着她竭力地喊了出来。
听到我的吼声,姐姐她并没有回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小声地说道。
“抱歉,很多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所以说是为什么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一开始是告诉我你一直是御理武士,后来又说只有我才能打败这个怪物,现在又是让我在这种时候进行真理问答?姐姐,不,华茹,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觉得这样很酷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的背负者,一个人把所有东西全部藏起来,像瞒着外人一样瞒着我!华茹,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我是不知道的?多少!”
喊到最后,我的声音因为力尽而变得嘶哑。听到我咆哮一般的质问,姐姐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子,面向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不,起。”
“什么?”
“小耶,对不起,我知道,我向你隐瞒了很多东西,很多事情,现在的你一定很生我的气,一定很愤怒为什么姐姐不把这些东西告诉你对吧。”
说着,姐姐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眶有些变红,她抬起了头,看向即将对屏障发起冲击的日行者,缓缓说道。
“小耶,你是我的弟弟,你要相信我,至少在这一件事上一定要相信我,我,爸爸,妈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不被伤害。相信我,我们都是爱你的,你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最重要的人,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行者以外,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更加危险,更加狰狞的东西……”
正说着,姐姐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她似乎是哽咽了,又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用手轻轻地擦去眼角的水珠,自以为不留痕迹地将水珠抹在了自己的女仆装上。
接着,她便继续沉默地走向了屏障的外围,但,与先前不同的是,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一次,她的背影显得更加坚定,她所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变成一个没法回头的死胡同。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姐姐今天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她不再是平时那个喜欢用甜美声音说话的女孩,也不再是平日里那个习惯拿我当靶子练手感的女孩,此时此刻的她,与这两个平日里的“正常形态”都有着太大的不同,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不同,但如果真要说出来的话,也许就是。
今天的华茹,比平时都更像姐姐吧。
又亦或是,这才是真正的她,平日里的性格,不过是她拿来保护我,不让我沉浸在自幼失去双亲的痛苦中的摇篮吗。
我不知道。
或许,我也没法知道。
“喂……”
“嗯?”
面对我的喊声,姐姐停住了步子,转过了头。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睫毛上还沾着眼泪。
“今天上午你给我找的这件披风太破了啦。”
“什……什么?”
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平日里一直把调戏我当成日常的姐姐露出这种表情,尽管我知道时机并不合适,但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所以说,等这摊子破事结束以后,你要回家找一件新一点的给我哦。”
面对我的回应,姐姐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一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顶着已经变红的眼眶重新露出了微笑。
“嗯,我会的,我会亲手缝一件最好的披风给你。”
“是不是最好我倒不在意啦,别再往里边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别再把针头忘在里边就好。”
“嘛,那就要看你的运气啦~”
“滚开……”
此时此刻,我能够明显感觉到,姐姐似乎是理解了我的意思,她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她又重新变成了那个与我朝夕相伴的,时而毒舌,时而腹黑的普通女孩。
“那么,小心吧。”
“安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姐姐,不,应该是御理武士华茹,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自己所设下的屏障的范围,暴露在了日行者那灼人的领域之中。
日行者的充能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它头顶的红色宝石已经开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它低吼着,冲姐姐姐的方向挥出了拳头。
“小耶,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是与众不同的,就如我所说的那样,日后你会面对更多比行者危险百倍,甚至千倍的对手,但我不能一直保护你,你必须学会自己面对他们。”
说着,姐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前方伸出了双手。我清楚地看到,随着她双手的伸出,她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层球型的屏障,与她为了阻挡日行者,而在我们面前设下的屏障不同,这一层球型的屏障已然有了清晰可见的实体。在她的调动下,原本在空气中规整折射的光束就像是缝衣针上的棉线一样,在她的周围来回交错,扭曲成型,光束就像是有了实体一般不断跳跃着,最终形成了一个镂空的球型环绕。
“所以,看好了,看清我接下来的动作,把这个当成你的第一课,牢牢地记下来。”
姐姐的话音刚落,她的整个人就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与此同时,日行者的拳头也落在了地面上,在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砸出了一个粘稠的灰色大坑。
一阵碰撞声从房顶上传了下来,抬起头,我看到,和她的护盾一起,她正直直地站在日行者的面前,紧接着,她的身旁突然出现了更多的球型护盾。这些护盾和她身边的那些有着相同的形状,但它们的内部却包裹着一个个不规则的核心,这些核心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静静地浮在球体的内部。
“看好了,这就是御理武士的战斗,以真理为武器的,与世界的辩驳!”
姐姐话音刚落,她周围的球体便一齐飞向了日行者的头部,在与日行者棕色的身体接触的瞬间,这些球体便开始飞快地膨胀,并发出了几乎令人窒息的强烈白光。
“嘭嘭嘭嘭嘭……”
强烈的白光在瞬间便吞没了我的视野,与此同时,我的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