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焦躁和恐慌让苏清悠一时失了态，她激烈的回应道。
苏漓月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她挣脱了苏清悠的手腕，将鲜血淋漓的手腕抬了起来。
挣扎中，她腕上的鲜血像朵朵枯萎又落败的樱花，而她是那乍起又神秘的风，直接又猛烈得舞的花朵摇摇坠落、接连不断的溅到平静又淡漠的湖面上。
苏清悠本能的想躲开，却被她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温热的血液在她的脸颊上晕染开来，顺着嘴唇，混上月光，流到了脖颈里，染红了她的衣领，在胸口出绽放开来。
“姐姐。”在微凉的月光中，仿佛一缕轻烟的声音骤然升起，搅乱了天空：“喝下漓月的血吧？”
苏清悠短短十六年的人生经历不足以应付眼前发生的情况。
——为什么漓月要我喝下她的血？什么血融在一起，什么喝血，为什么要这样做？
“漓月。”苏清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柔的安抚道：“伤害自己是不对的，姐姐会心疼的。”
“既然这样，那姐姐喝下我的血啊。”她眉眼弯弯，笑着说道。
苏清悠看着她手腕上滴落的一滴滴鲜血，在月下闪着异样的光，不知所措的说道：“不……”
“姐姐是不喜欢我么？”她问，眼底中闪着偏执的光。
“漓月！不是这个问题！这种事是不对的！”苏清悠凝视着她的手腕，急切的解释着。
“姐姐你就是不喜欢我啊。”苏漓月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回答，声音娇娇的，语调慢的感觉像断气了的病人那样，听着莫名的有几分古怪。
对话完全无法进行，苏清悠的话苏漓月完全听不进。
焦虑感，恐惧感，让苏清悠的思维有些混乱。
“姐姐，要喜欢我才对。”
奇怪的执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还是可以对话的，但现在为什么完全听不进去？！
“漓月，我喜欢你，喜欢你啊！”察觉到了不对劲的苏清悠，紧紧的抓着苏漓月的肩膀，像是要把自己心底里的想法传递进去一样：“但是漓月你清醒些好吗？告诉姐姐，我不在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姐姐好吗？求求你了……”
达成目的的苏漓月想：自己的这个姐姐，果然是个傻子。
“米糕是非常好吃的食物哦，漓月做了很久很久，一个人吃很无聊、也很讨厌，漓月想要和人一起吃，可是没有人会陪着我一起吃，但是姐姐一定会陪着我的吧？”
自顾自的话语，带着赤裸裸的目的性和无法拒绝期待。
苏清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面对如此异常的妹妹，苏清悠陌生又恐惧。
但是不能置之不理，置之不理……
“姐姐，你害怕了吗？”她问。苏清悠沉默良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站在原地凝视着她，她也看着她，苏清悠知道漓月也在看着她，却假装着她看不见自己。
但是，苏漓月决定乘胜追击。
她朝着苏清悠的方向前进一步。
她每前进一步，苏清悠就后退一步。
不过半盏灯的功夫，苏清悠的后背就挨近了墙。
“姐姐，无路可退了呢。”苏漓月温柔的说道，只是这般温柔在此时显得格外诡异。
接着，她自嘲的笑了起来，然后哭了起来，抽噎着说：“每个人，所有人都在说姐姐会抛弃我，姐姐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好玩的宠物，漓月气不过，和他们打了一架，可是打不赢……”
——他们？果然这几天是发生什么事吧。
从她断断续续、抽抽噎噎的话语中，苏清悠也知道漓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在自己躲着她的这几天，有谣言在宗门内风传：说师姐根本不喜自己的这个妹妹，一切的包容都是假装出来的……
苏漓月本是魔修，先前，因为忌惮苏清悠，门内弟子还会有所收敛。
谣言四起后，好些个弟子对漓月冷嘲热讽，甚至有的弟子心术不端还想着调戏欺辱她。
……
屋外有风吹来，乌云散去，幽幽的月光渐明，但亮的明显过了头，涌入屋内的光亮，刺眼的如处刑人斧上的寒光一样。
——很不安吧？漓月。
在最需要我的时候，姐姐却故意躲着你，不在你身边……果然，我这个姐姐很不称职。
“对不起。”苏清悠瞧着斜落在她眼泪上的清冷月芒，愧疚的说道：“漓月，听我说，我喜欢你，姐姐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所以说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好吗？而且，我们不是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的吗？我不会抛弃你的，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真的吗？”她沙哑着嗓子问：“我真的可以相信姐姐吗？”
苏清悠向前一步抱住了她，把她抱得紧紧的：“相信我，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嗯。”苏漓月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只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着。
然后，她又哭了，这次哭出了声，哭得也是歇斯底里。泪珠一颗一颗顺着苏清悠衣服往里渗。
苏清悠看着哭的如此的她，忽然有些不明白，是她哭了，还是自己哭了。
“别伤心了，好吗？”她的声音也是沙哑的厉害：“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让妹妹停止哭泣，如果发泄的够好的话，她不介意喝下妹妹的血。
“别伤心了好吗？”
“姐姐不会离开你的。”
“对不起，这是姐姐的失职。”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相信姐姐好吗？”
这些声音回荡在房屋内和她的耳畔里，苏漓月也觉得自己的戏演的足够逼真了，便慢慢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她。
“对不起……姐姐”她抽着鼻子，吃力的扬起一抹笑容，带着哭腔自责的说道：“漓月果然很麻烦吧。”
声音，从原来仿佛无意识、诡异的飘忽中，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柔柔的、糯糯的。
苏清悠松了口气，她擦了擦苏漓月脸颊上残留的泪水，温声地对她说：“是姐姐的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漓月一个人怎么害怕了。”
她不知道妹妹这几天究竟遭受到了多大的恶意，整个人才会这般压抑，大概和她一直以来所遭受事情有关，那些被强加到她身上的事情。
忽然间苏清悠觉得自己很无能，无论是在曾经还是现在。在面对危险时，她什么都做不到，不能保护好漓月不受到这些事情的侵害，不能让她好好的。
——对不起，没有发现你这么难过。
——对不起，让你一直这么害怕。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
什么都不知情的苏清悠，这样自责的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