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朝云阁内。
沈音背负双手，屹然立窗前，神态凝重地望着窗外漂浮不定的云。片刻，她侧身，凝重的眼眸多了些将信将疑的神韵。
“亡友来见，事关四十年前的镜虚门之变？”说着，她顿了顿，看向苏清悠，确认似的问：“他真是这样说的？”
“回师傅，”苏清悠站她身后，微微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弟子只字未改。”
沈音眉头微拧，眼眸也暗了暗：“那人还说了什么没？”
苏清悠略作思索，道：“无。”
闻言，沈音颔首沉吟了会儿，缓声道：“清悠，你先下去吧。”
“嗯。”
苏清悠微微欠身告退。
待苏清悠走远后，沈音转过身，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墙面的一幅字画发起呆来。
过了好半晌，回过神来的她，缓缓走上前，推开暗门，进入黑暗。
陆酥秋看着沈音进来，脸上浮现出没有表情的笑容，一个讥讽、无比厌恶，散发着凌厉光芒的轻笑。
沈音微微弯腰，脸上强颜欢笑。
早早酝酿好的话，面对她似笑非笑的眼眸，想的模模糊糊，真说？——自然是支支吾吾、磕磕绊绊。
陆酥秋望着她的眼眸说：“你真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须臾，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应该说小狼狗，小狗给它好，它知道，小狼狗，怎么样都养不熟。”
说完，她低下头，静静的扯了扯身后的铁链，微微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她皱了皱眉头，并不算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脑海内细碎流转的记忆。
沈音眼眸闪了闪，嘴唇动了动，她觉得此刻自己在她面前就像空气中微小的浮沉，寻不到方向，不知所措。稍许，她轻轻揪了揪陆酥秋的衣袖，望着她颦紧了的眉头，许久，可怜巴巴地说道：“不是的……师姐……我……”
陆酥秋冷漠地勾了勾唇，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样子，让我有点怀念，那时候，你很乖。”
沈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的双死死攥成一团，指甲嵌入肉中，有些泛红。
陆酥秋看到她这样子，抬眼冷笑，用尽全力扯了扯锁链，它们碰撞的“哗”“哗”声经久不息。
“怎么，还想让我安慰你不成？”她的语调平静但尖锐：“你别忘了，自从你动手的那一刻，我就没你这个师妹。”
沈音心底一颤。这话，她虽听陆酥秋说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还是如出一辙的嘈杂、苦涩、刺耳。
“师姐……我……”
陆酥秋眯了眯眼眸，似乎有些泛力。
半晌，她缓缓说：“你走，你让我感到恶心，我不想看见你，一刻都不想。”
沈音似乎是没有听清，她凑近些，阴翳、偏执地看着她，问：“什么？”
陆酥秋睁开眼，冷冷地说：“你没听见吗？我叫你滚，立刻、马上。”
沈音身子顿时剧烈的颤抖着，她偏执的目光落在陆酥秋苍白的脸上，仿佛要将其灼穿。两人对视了会儿，她不自觉的笑了出来，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疯狂又像是无奈，最后只剩下浓郁的执念和忽高忽低的悲戚。
“师姐，真的……说实话，我觉得师妹没有做错什么。”
沈音的声音轻飘飘地，好像风一吹就散。可却让人不得不重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她的眼神太奇怪了。
“呵呵……”
听到这句话语，陆酥秋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最后还是决定勾起唇，笑得连声音都嘶哑。
“没做错什么？”她盯着沈音，嘴里一字一句，艰涩地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一样：“偷袭我的道侣，散去我的一身修为，刺穿我的琵琶骨，强迫我签下主仆契约，把我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十余年之久？这叫没做错什么？！”
陆酥秋越说越激动，眼眶通红，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她用力攥紧手掌，指甲深陷手掌皮肤而不自知。
“沈音啊，沈音，你可真让我觉得恶心万分！若有可能，我真想看看你的皮囊内流的究竟是什么色的血。”
沈音静默地看着陆酥秋歇斯底里的模样，眼底划过深沉而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掩饰住。
待到陆酥秋情绪稍微平稳了会儿，沈音才缓缓开口：“红色的，和师姐血液颜色一样。”
.
沈音道：“师姐不是要看看我流的血是什么颜色吗？”
说着，她有些神经失常的笑了笑，无缘无故。而且一笑便有些欲罢不能，笑完了，浑身打颤。
“不用可能，现在就可以。”
“哐啷——”
如滟潋秋波的剑光在空中闪过。她的掌心多了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血汩汩流出，落在空中，打在地面，溅起朵朵花似的泪滴。
可是，疼痛，寂静，颤抖的心跳，让她不自觉的想让陆酥秋看清些。她将受伤的手往陆酥秋眼前递，陆酥秋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师姐，你在怕什么呢？”沈音轻声呢喃，语气中有着某种莫名的期待，还夹杂着几分病态。
话音未落，滴着血的掌心捂住陆酥秋的口鼻。她的口腔、大脑里顿时被某种苦涩的、粘腻的、腥甜的东西占据。
沈音琥珀色的眼眸忽然亮起了一道幽幽地腥红色光芒，嘴角也诡异的咧起，弧度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你看，师妹没有骗你，我的血和师姐一样，都是红艳艳、血淋淋的。”
沈音不太正常的举动让陆酥秋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此刻她却无暇顾及这些，口中鲜血过多，咸腥味儿让她很不适，不自禁的就想松开牙关想吐。
她难受的张着嘴，却更方便了血液渗透，齐整的贝齿也被染上了血红，混合着鲜血的口涎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我……现在，我……
一种甜蜜的血淋淋的欲望从身后攫住了沈音，十分甜蜜，在疼痛的肌肤里，在流动的血液内，在深埋的骨髓中。
.
“师姐，我心悦你，一直以来，我都心悦你。”话语刚落，沈音毫无预兆的就俯身而来。
略微冰冷的嘴唇轻轻压在陆酥秋的艳红、妖冶的唇上，先是慢慢的舔，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的呼吸蓦地加重，温热、小巧的舌头不容分说的闯了进去。
“唔唔！”
小心翼翼中有一丝快要压制不住的疯狂，毫无章法的吸吮舔咬，疼的陆酥秋瞪大了眼睛。
片刻，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双瞳都变的赤红了起来，虔诚的狂吻着，将自己暗藏了百年的心思一一渡喂与她。
“沈音，你给我放手！”她厉声喝道。
“不可能。”
沈音双眸发红，仿佛魔障般，死死盯着陆酥秋，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
“啪——”
蓦地，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沈音沾满血污的脸上。
“你给我清醒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