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聂云？”
沈音的嗓子像是被混浊的黑夜哽住了一样，声音干涩。片刻，她又紧缩眉心，面又不解之色。
萧玧苦笑道：“你是不是早猜到了我还活着？”
——聂云？
苏清悠神情惊讶，片刻，她又紧咬嘴唇，淡蓝色的眼眸露出复杂的神色，似疑惑又似恍惚。
此人是千面门的亲传子弟也是苏楠的师弟，按辈分来说，苏清悠还要叫她一声小叔，但奇怪的是古灵宗还有天繁宗上下对其缄口不言，苏清悠也对当沈音他们之间发生的事知之甚少，只是后山那神秘老僧有次醉了酒，提及了几句，苏清悠碰巧听到。
沈音平静了神色，说：
“我想起那乞丐所施展的咒法才想到的，毕竟当今天下只有魑魅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一个人的躯体。”
萧玧叹了口气，道：“不错，世人皆知聂云在镜虚门之变中救过魑魅，况且魑魅喜怒不定，想要他帮忙，难于登天。”
沈音掀起嘴笑了，道：“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救出魍魉的。”
镜虚门是清幽教的总源秘境，也是清幽教屹立千年不倒，传承百代不衰的原因。
当今世上共有九大秘境，分为五门、三镜、一界。
相传在蛮荒时期，一位修为通天的疯子，距离成神仅一步之遥，可惜后来被仇人暗算，半神之躯被三荒雷劫轰成九段，散落于天地各处，销声匿迹。
但灵躯有灵，自衍空间，为后世子孙谋缘。
修真界为此成立了同盟，由九大大乘高手掌管秘境钥匙，这九位前辈便是后来九大宗门的始祖，古灵宗、天衍总、清幽教、白云观、玄阳谷也位于其中，至于其它五枚秘境钥匙，分别由魔教的影宫、焚门，妖族的腾蛇一脉，以及亦正亦邪的葬山门掌握。
虽然同盟时代已经过去了，后世之人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修真界，搭到洞虚镜的高手都是屈指可数，遑论修为更高深的渡劫境和大乘境？
就沈音所知，至少千年来除了苏楠和楚白师兄、魔尊温幼微之外，无人达到大乘境；而最初的几代先辈亦无羽化登仙者，皆随着时间的流逝，陆续坐化了。
但掌管秘钥的九大宗门却仍然繁荣不衰，秘境为他们的后辈子孙提供了数不尽的修炼资源，故而九宗与其他宗派差距越来越大，最后皆成为雄踞一方的盘龙。
清幽教虽位列九宗之末流，所传承下镜虚门也是秘境中品级最低的，但在并、翼两洲内的千百宗门世家皆以清幽教马首是瞻。
镜虚门每年都会开启一次，开启时整个清幽教雾气弥漫，凡雾气所及之处，皆成镜像世界。
门内物资丰厚，时有奇遇秘宝，宗内弟子长老都可进入其中。
若在镜虚门中遭遇变故身死，镜像世界就会自行破碎，受创之人则会离开镜像世界，会到真正的现实世界，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无性命之忧的。
但在四十多年前的镜虚门之变中，在门内死去的几个人，离开镜像世界后，在现实世界里死去了，其中就包括焚门的长老曲衍，以及聂云的好友魑魅。
“清幽教何故要夺他性命？”沈音问：“魍魉虽曾和项城争夺宗主之位，但远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何况魍魉后来亦无贪权之心，更没有对叶修继任之事表达任何不满，项城何故要取魍魉性命？”
一旁侧耳的苏清悠也看向聂云。
聂云叹息着，慢慢摇着头，缓缓问：“沈剑仙真当不知？！”
沈音默不作声，等着他的回答。
“项城并非要杀魍魉，而是他得知了清幽教的不传之秘！”
“哦？”
“世人皆知当世有九大秘境，分别由九大宗掌握秘境钥匙，却不知这秘匙究竟是何物，只有一宗之主才能获取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
“每处秘境都会诞生一个巫灵，以巫灵之精血施展秘术，秘境方可打开。”
此话一出，沈音却神色骤变，骇道：“此言当真？！”
对于沈音的反应，聂云似乎早有所料，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瞧着她。
沈音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稳住凌乱的心跳，可脸上还是惨白一片。
“师尊，怎么了？”苏清悠也察觉到沈音的异样，疑惑地问道。
沈音扶住桌面撑稳，神情迷茫，却不应声。
“自你有记忆起，每年天衍宗的灵境开启前，你的师尊都会以各种原因从你体内抽取一小瓶精血，后来，你的师兄楚白也是不是？”萧玧似笑非笑地说道。
沈音没有说话，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事实的确如此。
聂云笑的更邪了，说话的语气都是阴冽冽的：“他们是不是还曾告诉你，你是因为幼时生了一场大病，体质虚乏，不能练武，常年需以灵药续命？”
可是，不知几何，苏清悠也开始面色凝重的紧咬了嘴唇。
萧玧却看着她们师徒二人的表情不以为意，仍笑容古怪，继续说道：“清悠师侄，你……难道不是一样吗？”
沈音脸色一冷，沉声呵斥：“你闭嘴！”
聂云张开略微苍白的嘴唇大笑起来，笑得几乎能看见他的喉咙，一边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说道：“就算古灵宗已灭，可是天下第一秘境——众生界依旧摆在那里，如今魔族、妖族、僵皇们都蠢蠢欲动，在这般乱世里，你说谁能护得了你们？仅凭楚白一人吗？”
沈音脸色一厉：“聂云！你究竟想说什么？！”
聂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沈剑仙你知道为什么魍魉会被肃清吗？”
沈音摇了摇头，魍魉虽无意间知晓巫灵的隐秘，但可以用理由将他囚禁，没必要非得杀之而后快。
聂云表情怜悯的摇了摇头，道：“巫灵由秘境灵气衍化而生，与秘境的关系密不可分，可以说，巫灵就是秘境的一部分，故而与秘境存在及其玄奥的联系，唯有巫灵可以驱动秘境，反之，也只有巫灵可以摧毁秘境。”
“一但秘境被毁，藏匿于秘境中的半神魂魄会因此苏醒，而此地宗门的万数性命都将成为祭品。”
说着，聂云的声音一沉，神色阴暗，卷起阵阵阴风：“自古以来，宗门为了便于操纵秘境，往往是暗中培养巫灵，因为巫灵的修为越高，自然对宗门自然更有益，可是，但凡巫灵有了觉醒的前兆，就会像魑魅一样被宗门肃清。”
“巫灵死后，于秘境之间与生俱来的联系就会断开，同时会有新的巫灵诞生。”聂云似笑非笑的看向苏清悠，继续说：“古灵宗、天衍宗、清幽教，甚至连影宫的秘境皆有详细记载：巫灵是诞生于秘境中的灵婴。”
苏清悠脸色一白，指尖发颤，可她强装冷静，道：“我和漓月是同胞姐妹！”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就不想弄明白，你为什么会是巫灵呢？”聂云一手撑着下颌，一边神情讥诮的看着苏清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