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妙了,老实说,十分不妙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教室内鸦雀无声,已经几乎座无虚席。同学们都已经来到了教室内坐好了。
为什么是‘几乎’,因为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
讲到这想必大家已经都猜到了吧。
对的,那个座位是我的位置。
老实说,被三十多双眼睛的目光盯着自己,那里绝对不好受的。
同学们的眼光各种各样,有施以无意义的怜悯的,有看热闹等一场好戏的,也有施于可悲的同情的。
但这此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重要的,是讲台上的目光――被称为【鬼】的那名中年男人的目光。
那个目光仿佛直穿我的内心,那感觉仿佛就是一把【日本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一样。
“神月同学,你,迟到了啊。”
【天道之鬼】――天道信玄老师如此宣告着。
噫!完蛋了,吾命休矣!
这么想着的我已经放弃了抵抗,我还是清晰的记得上次的迟到,我被罚抄了一整本《日本史纪》的恐怖经历。
不要啊,不要在让我去见日本的各位天皇大人了啊!
在心中如此哀求的我希望奇迹可以出现。
“嗯……”
信玄老师开始思考着什么,手中的黑色教鞭在我的眼中怎么看都像是一把锋利的【日本刀】。【天道之鬼】即将斩下他的刀刃了吗?
我的表情上看上去是很柔和的,但心中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决意。
“今天就算了吧,神月同学。回到你的位置上吧,以后不可以再出现这样子的情况了。”
唉?
我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看着脸色平静的天道信玄老师,而班上的同学们也是与我同样的表情。
“是,十分感谢。”
我不敢再怠慢,迅速的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当坐到座位上的这一刻,我感到了安心。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奇迹真的发生了呢。
仿佛经过了死里逃生的决斗一般,悬着的小心脏终于完完全全落了下来。
回到位置上,我看向了天道老师。
他的脸色平静,却又有一丝淡淡的笑容。
看样子他今天心情不错,我才逃过一劫。
“好了,同学们先自习,我先出去一下。”
带着这个表情,天道老师渡步出去了。
天道老师一走,班上开始不安定了起来。
“喂喂,今天是怎么了,天道老师变性了?!”
“谁知道呢,看样子应该是找到妻子了。”
“可是天道老师有妻子的,孩子都已经几岁了。”
“唉――是吗?”
七嘴八舌的,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奇怪的话题,而且偏得越来越严重了。在这奇迹一般逃生的我也受到了不少目光的注视。
“安静下来,天道老师回来了。还带了位女老师来。”
在门口的学生看到了老师的身影,说是在天道信玄老师的后面又有一个老师。
同学们马上安静了下来。
果然如同那个同学所说,天道信玄老师带来了一位女老师。
当女老师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全班――特别是男生们――都开始兴奋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那名女老师连我也看呆了。
枫叶一般的红色长发,妖惑的脸庞。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瞳映射出我的映像。
一身普通的黑**性西装仿佛就被她穿成了一件大师们的艺术品,完美到极致的身材线条估计引来了包括我在内全班女生的嫉妒。
这份美丽,甚至感觉比住在我家神社中的那位绝世美人――雪女大人还要美上几分。而且二者的气质也完全不相同。
雪女的美的冰冷而实质的美,而她就是如红叶般的梦幻般的美。
“呵呵,初次见面。各位同学们好呀,我的名字是[凋叶枫]。以后就是大家的数学老师了,还请多多指教了。”
老师笑了,现在的我已经找不了什么词语来形容她的笑容了。
那可不是单一的一个‘美’的字眼就可以表达的。
“好了,就是这样。凋叶老师先来上课吧,这第一节课就让你来上吧,我先离开了。”
天道老师自觉的退了出去,因为他发现,全班的目光没有一双是放在了他的身上的。
“呀嘞呀嘞,女老师的魅力果然是比咱们这大多了呀。”
天道老师挠了挠头,向着职员室的方向走去。
“好了,我们来开始上课吧。”
凋叶老师拍了拍手,她拿起了讲台上的粉笔。开始今天的讲课。
同学们前所未有的认真,但视线不是在黑板上,而是在凋叶老师的身影上――特别是那些男同学。
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一幅美好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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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下课铃声响起了。
这是我们头一次的觉得上课是如此的快速。
甚至许多人头一次生出了不愿下课的想法。
“好了,下课时间已经到了哦。”
凋叶老师拍了拍手,她的眼神向着我看来。
“神月白樱同学对吧,麻烦你帮我将这些东西搬到职员室里。”
她指了指门外,我在众人――特别是那些一个个得了‘病’一样男生们――以羡慕的目光下走向了门外。
在教室门外,一个箱子仿佛理所当然的静静的放在那里。
“是这个箱子吗?”
“是的,麻烦你了。”
凋叶老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后面,太奇怪了,明明穿着高跟鞋,却一声没响的来到了我的身后。
一路上,凋叶老师与我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好像一直在我的身上。
职员室离我们的教室不远,很快就到了。
走进职员室,我将箱子放到了属于凋叶老师的桌子上。
职员室现在没什么人,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天道老师正悠闲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喝着好像是他的亲人从中国寄给他的好茶。
以及,一个小女孩正在一旁直直的盯着我看。
头发长到小腿的小女孩身穿一件仿佛是【大正时代】的【和袖军服】与短裙(大正时西化时的服饰,与现代军服不同的时保留了和服袖,因为后来战斗比较不便而很快就废弃了……应该是吧……)。如人偶一般精致的面孔,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就是一个人偶生生可以动了一样。
[你好]。
声音不是从她的口中出来的,而是她手上所拿与她本人一样的人偶的口中发出的。
“感觉……好奇怪……”
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啊啦,蝶,乖乖的哦。”
凋叶老师出现在她的身边,摸了摸她头。
“这是老师的孩子吗?”
凋叶老师听了后,不禁笑出了声,十分豪迈。
“不是啦,虽然是我与她一同也没错。”
凋叶老师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对了,老师问你一个问题,好吗,答对了有点心哦。”
把我当小孩子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身体居然不受自己控制的点了点头。
凋叶老师魅惑的笑了,那笑容应该可以俘获任何一个男人吧。
“我的性‘凋叶’(凋葉)是什么意思呢?”
好奇怪的问题。
“应该是‘叶子凋零’(葉が散る)的意思吧。”
凋叶老师歪了下头。
“可惜,这只是字面意思哦,‘叶子凋零’(葉が散る)其实就代表着‘逝去’(死去する)哦。”
‘明明不同音,但意思却对得上’这样的相法在我的脑子里出现。
“好啦,不逗你了,拿去吧。”
凋叶老师从箱子中掏出了一包面包,随后不由分说的将我推出了职员室。
“搞什么嘛……”
老实说,刚刚我根本觉得这就是莫名其妙,但手中多了一个面包却可以为我们午饭舔菜了。
职员室内,凋叶枫对着门,用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声音低语。
“不止是枫叶会凋叶,樱花,也会凋叶啊。”
――――――――――――
回到了教室之后。
迎接我的,是平常我的三人朋友。
“喂喂,凋叶老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打探到了吗?”
里香一向是最活跃的,这一次也不例外的将我‘袭击’了,我一边挣扎着,一边回答道。
“感觉……怎么说呢,有些奇……呀,里香你再摸那里呀!”
“里香。”
莲华与梦雪将里香拉开,我终于得救了。
“得救了。”
“那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部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确实是没有什么理由呢。”
莲华点了点头,而梦雪则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师就先放到一边吧。学生会的公务,今天也要拜托了哦。”
“……是……”
――――――――――――――
神社门口。
“终于回来了。”
晚风吹过,樱花雨迎接着我的归来。
去过神社外部,来到了自己的家中,打开房门――
“啊,欢迎回来。”
开门迎接我的不是平常围着围裙的银仙大人,而是穿着华丽和服的凋叶枫老师。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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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晚饭的时间之后。
“原来如此,你们早就认识了啊,也好,省得我再作什么多余的介绍了。”
银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凋叶枫老师与之前那个叫做‘蝶’的人偶小女孩则分别坐在银仙大人的两侧。
凋叶枫老师现在穿着一身华贵的和服,而‘蝶’还是与之前见面时一样的穿着。
“那个,凋叶枫老师与‘蝶’也是神明吗?”
凋叶枫老师笑了笑。
“妾身乃是山林的【枫姬】,而她是天之【蝶姬】,同时也是风童子的各种意义上的姐姐。”
我看向了凋叶枫老师与蝶,现在这种情况让我感觉到是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
“至于她们的身份问题,这些都是枫姬做的。枫姬以前就有个称号叫【千变万华】。她在人间的身份多如樱花树的花瓣。花魁、女学生、居酒屋老板、女高职管理……她都当过。”
银仙看出了我眼中的困惑,细心的为我解答。
“原来如此,那蝶姬小姐……”
银仙知道我在问什么。苦笑道。
“蝶姬自身出了些问题,我们没办法帮她。所以她只能靠借物器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意思,以前是用面具,后来改用人偶了。”
“真可怜……”
我看向了蝶姬小姐,如果她不动弹,单单只是坐在那里的话,她仿佛真的如同一只造型逼真的【人偶】。
“好了,大至情况就是这样,麻烦……烦死了了你这臭狸猫,喝酒就给我出去喝!”
在银仙大人她们的身后,信乐大叔抱着一瓶酒大口的喝,酒味开始传出到这里。
“那个,信乐喝的好像是你买的酒。”
银仙对着一旁的枫姬说。
“纳尼!臭狸猫,你这家伙,还老娘酒来!!!”
凋叶枫老师刚刚起身,信乐大叔已经跑得没影了。
“臭狸猫,别跑!”
凋叶枫老师身影一闪,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了几片红枫叶。
老实说,老师的豪迈程度是我没有想到的。
“哈哈,她就这样,身份多了,总是要保持一些自我所认定之物。”
这算变像承认老师如男子一般豪迈吗……明明上课时是个大和抚子来着。
“所以,拜托了,她们也将居住在这里,可以吗?”
银仙郑重的道。
“不,那倒没有什么,因为神社本来就是神明大人们居住的地方,只要银仙大人不嫌弃就行。”
而且这座神社大到离谱,别说几个,就算是住下百余人也毫无问题。
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那真是太感谢了。”
――――――――――――――――
依旧是无语的夜,依旧是【御神木】下,与往常一样,神风吹拂着樱花,化作樱色的雨,笼罩着这里。
银仙坐在巨大的【御神木】下,对月而饮着美酒。他这一次难得没有扫地,但是虽然说吧,扫把已经在一旁摆着了。
呼――
日之国的神风吹落花瓣,有那么几片轻飘飘飞入到银仙手中的酒碗之中。
“呵,我说你们呀,就这么喜欢在这个时间来见我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在未知道一切之前,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银仙将手中的酒碗敬向来仿者。
“唉,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最后必是悲叹之轮回,这样的永劫,你已经体会了数次。”
枫姬接过银仙手中的碗,将碗中物尽数饮尽。
银仙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碗,用酒壶为自己倒满后,又将酒壶提上来。
“要吗?”
“要。”
银仙为枫姫满上,枫姬喝了一口,吐了一口酒浊之气,淡淡的道。
“我们仿佛中了诅咒,陷入了永劫的轮回。我们都希望跳出来,而唯独你却自愿越陷越深。这样做,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对于枫姫的问题,银仙喝了口这手中的酒。
“我会一直履行约定,绝不会反悔,生生世世。”
枫姫摇了摇头。
“可悲的挣扎吗……也好……当初,我们在化作火海的神社救出你时,我们也陷入了这永劫的轮回,或许,在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后悔。”
枫姬说到一半,再次喝完了碗中的酒。
“我们都是曾被救赎的浮生,而今为了这份思情,我们也未有真正的后悔。但真正能完整走下去的,唯汝而已。”
枫姬转过身去,一阵风吹起。
“这一次,依旧是永劫不断的结局,还是唯一之光的希望,就让我等期望远方的未来吧……”
枫姬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几片红枫叶。
银仙拿起了一叶红枫叶,笑着道。
“枫姬啊,说了这么多,最希望未来那唯一美好的,还不是你呀。”
银仙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他曾经历过的每一个夜晚,都如同今宵一样平静而祥和。
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天,约定的遵守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片土地上观看浮世众生。
国家引动的战乱也好、对外界的疯狂侵略也有;安生的日子也存在。
遵守者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这里的樱花会永恒盛开着。
为了那【刹那】的疼痛,要用【永恒】来铭刻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