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伊芙琳是那一个坠入深渊的魔女,那么...人鱼便是伊芙琳的翻版,她从美丽的人鱼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怨恨自己的一切,她也替人鱼感到悲哀。
大海的故事不过只是一段悲伤的往事。
亦或者只是她自己无聊编撰出来的故事,要知道伊芙琳以前就很喜欢编这种肉麻的爱情故事,少年深知魔女小姐心里一定也渴望得到这样的爱,可是...
无论是她是编撰的还是确有其事,对于伊芙琳神秘的过往自己始终是知之甚少。
有时候大海的力量如此伟岸,如若一颗孤零零细沙的我们很容易为之倾慕,有时候风暴翻涌过洋面,无知者就如同接受惩戒般淹没在深海下。
谁知道水下面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个人鱼一般的海妖?
如果存在?她真的美吗?
......
次日,海风吹过少年的脸颊,自己感觉到已经待了许久,海鸥在天空中不断绕着城市玩闹,潮水起起落落,洋面上打着曜日的斜影。
有时候,少年很想在这一片安详的时光里静静思考自己的过去,他到底从哪里来,到底为了什么而来,有为了什么而离去?
初入异世界的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新手,面对陌生的世界,自己努力的活着,他与其他人不同,他拥有者昔日的记忆,那一串串美好有夹杂着心酸的前世。
少年不想要抱怨,他知道抱怨只是一个弱者对残酷现实无力的咆哮。少年也不希望被救赎,因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人,幻想着有无数的少女能围着自己,幻想着自己能安逸的活在那间幽静的别墅。
谁曾想,自己竟然会离开那间舒适的家,踏上追寻魔法的路途。
少年握住自己的心脏,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身为他们这样的贵族,身上的责任一直不比权力小。
与其说是一种责任,倒不如说是一种由心底而产生的意念,它更深在每一个卡罗尔家族成员的心里。
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将家族的荣耀书写完整。
如果能深深的呼吸,耳边便能传来悠远的笛鸣,双眼放空,幻想起自己与少女们美好的生活。
希望,以后真的能如此...
很快,时间眨眼而过。少年收到一封来自马库斯的信,信里马库斯十分开心,他收到维修厂的消息,有一艘刚修好的小帆船随时能出港。
于是,他便赶紧写下这封信交到自己手中。
少年按照他的地址,来到一处不深的港湾处,周围来来往往的商人经过,奥菲利亚三女则乘坐着马车在少年身后行驶。
「咦...为何微风里带着一点猩味?」
少年在努力闻了闻,极力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一会后,少年发现味道逐渐淡化。
于是,这一段小插曲少年也没放在心里。
马库斯男爵着蔚蓝的军服,右身挂着短短的弯刀,长长的军靴占着点泥沙,因为下过雨的缘故,路特别泥泞。
小船停靠在面前,风帆随时准备扬起,将奥菲利亚三人送至船内后,少年独自和马库斯聊了一阵。
当然,少不了被他一阵调侃。毕竟,谁会去上个学带这么多美丽的女仆呢?除非这个人是一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哥。
少年便被打上了这样一个标签,当然,他也不想反驳,因为少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将所有的负面讯息留在自己身上,届时奥菲利亚就不会受到过多的关注。
也就没有人会在意她的身份。
小船乘着风远去,原本庞大的海港逐渐压缩成一条细细的红线。
船上有几个水手,他们负责保护梅可的安全,奥菲利亚三人则待在船舱里安静的看着书。
少年闲来无事出来看了看,发现迎面的海浪与船身擦肩而过,周围时不时会有雏鸟飞过船顶。
看到这一片辽阔的大海,少年伸手从裤带里拿出一只小小的吊坠把玩着。
这是一个特殊的吊坠,记得在旅馆时,那一位唱着打鱼人悲歌的老人听闻自己即将出海,便悄悄地送给了少年。
起初,少年觉得只是一间古朴的小吊坠,因为里面也没有宝石,只有一颗像是冰一样的细小冰晶,看起来也不值钱,少年也就收下了老人的好意。在临走前得知老人家里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子时,刻意买了一个小小的玩具交给老人。
少年将吊坠捏在手中把玩着,忽然一阵浪拍过,吊坠上沾了些水斯。光线直射在冰晶上,透着迷人的闪光。
「咦...这玩意竟然还会发光,好亮!」
这时,伊芙琳从船舱里慢慢走出,她注意到了少年手中的异样,一道亮晶晶的光线射入眼中。
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中。
她说,那是一种誓约,一生只会留下一次的泪晶。它象征着一个勇于挑战束缚,挣脱出囚笼的证明。
那不是别的,正是人鱼的眼泪。
一生只会为一个人流下的眼晶。
伊芙琳姣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从哪里得到这个吊坠,但直觉告诉她必须尽快让少年将它丢掉。
『梅可,快!将它扔掉!快!』
少年转身看了看伊芙琳,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心想,这只不过是一个闪着光的吊坠,为什么要丢掉呢?
难道上面有什么黑魔法吗?就和上次的米娅的一样?
伊芙琳刚想说什么,但忽然有水手惊慌道『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霎时间,船上一片混乱。
一道悠久又哀伤的歌声透过耳膜传到大脑深处,梅可的视线变得有些清晰,他往前一看,发现是一个美丽的身影。
她半身是人,半身是鱼。
少年心里嘀咕,那位传说中的人鱼果然存在,小船像是被拖引一般随着音乐的节奏慢慢凑近眼前的美丽身影。
梅可如果抬头会发现,天空的云彩变成了血腥的红色,四周的水手因为耳膜破裂而倒在船上,只有梅可不受歌声的影响。
伊芙琳使劲遮住耳朵,慢慢保住少年的后腰,嘴角艰难地吐出话道
『这是人鱼的泪晶,象征着她们活着的意义,现在它却在你的手上』
人鱼的眼泪?
为什么这么珍贵的玩意会在我的手上?对了是那个唱歌的老伯给我的。
为什么那个老人会有这个玩意?
「昨晚那个唱歌的老伯你还记得吗?」
「这是他送的,说是能保证我们能顺利出海」
伊芙琳微微一愣,眼睛微咪,疑惑道
『哪里来的老伯?』
少年面色一沉,连忙解释道「就是火炉前唱歌的那个...」
说道这里时,少年心里闪过一丝恐惧,因为他记不清那个老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在他的记忆中,老人从来是一袭白头,至于那张脸,少年从来没有任何记忆。
伊芙琳看到少年惊慌的样子,连忙询问『你昨晚究竟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梅可大脑变得有些混乱,为什么...自己会记不清那个老人的样子,自己明明从他的手上得到了这个吊坠。
他又为什么会将吊坠交给自己?
为什么?
少年努力捂住自己的大脑,剧烈的疼痛使得少年站不稳身子,差点倒在了伊芙琳的怀中。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发现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她带着蔚蓝的秀发,眼中闪着亮光,裸露着上半身,而下半身则是一对修长的鱼尾。
「是人鱼么」
对方没有理会少年,而是将目光看向少年身后。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警告过你,伊芙琳』
『你不应该出现...』
『不应该认识我』
梅可努力站起身,看向身后的伊芙琳,发现后者同样是一副头痛欲裂的情况,她努力捂住自己的大脑。
由于冰封数十载的缘故,无数的记忆短暂的藏在大脑的某个角落,但不知道为何,在最危险的时刻,记忆却突然浮现。
梅可急忙去搀扶,可人鱼的话却让少年吓了一跳
『你欺骗了我,他明明没有死,他没有参加和魔族的战争』
『他明明已经结婚生子』
『人鱼的眼泪会随着爱人的寿命慢慢干涸』
『同样的还有人鱼本身的寿命』
一道悲沉又痛苦的声音有道
『我活在这段凄惨又孤独的世界中,看着我的爱人在我对岸,却无法触及』
『为什么!伊芙琳,你明明是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要欺骗我!』
梅可听罢手抖了抖,伊芙琳的话突然出现在少年的脑里,他记得伊芙琳曾经说过,人鱼是因为失去了爱人而变得残暴。
难道...
人鱼早就知道了爱人没有逝去,那为何...
『人类是一种贪婪的生物,总是幻想得到我的一切,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得到我的身体,但是...』
『他们也为他们愚蠢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少年猛然转身,发现人鱼正用一种凌厉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有些怨恨的眼神,无数的感情夹杂在其中。
忽然,梅可感到一阵熟悉的温度传到自己手中,伊芙琳正握住自己冰凉的手掌,只听她有些虚弱道
『对不起,碧琪卡』
『我是欺骗了你,但我也是为了保护你』
只见伊芙琳抬起头盯着人鱼的脸,后者陷入了沉默。
『胡扯,你这个魔女,你不过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你根本没有感情』
『当时我真不应该相信你』
伊芙琳没有退缩而是努力辩解道
『不!碧琪卡,当时的我真的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让你活在孤独中真的很对不起,但...』
『我也是迫不得已』
梅可听的直发愣,他根本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鱼看出了少年的疑惑,头微微侧过心里酸楚道『那个晚上,我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我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于是便凝结出了这颗结晶,我拜托伊芙琳将它送到他的身边,可...』
『伊芙琳却说,他死了,于是将眼泪留在了他的墓碑前』
『我一直不敢上岸,加上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如死灰,我不敢出现在人类面前,我一直躲在海里,直到偶然被出海打鱼的人发现』
『为了保护自己,我只好利用人鱼的歌声将来犯者杀死』
『但是...』
『我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爱人的逝去而逐渐跟随他逝去,但...我并没有死,反而是不断地感应到眼泪的存在』
『整整80年的岁月,我发现自己活在了欺骗与悲痛中,那个昔日的爱人早已结婚生子,我却生活在他的阴影里』
梅可心里一颤,为什么她说的和伊芙琳之前说的截然不同,究竟是为什么?谁说的才是真的?
如果人鱼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伊芙琳要撒谎欺骗所有人?
风变得有些急促,四周黑的有些压抑。
少年摸了**前的泪晶,忽然一道模糊的记忆传入道自己脑中,那是一道有些落寞的声音。
『我曾经是最勇敢的水手,偶然间得到了将军们的赏识,来到旗舰黑天鹅号上服役』
梅可见到一段短暂的画面,画面中的青年带着水手帽,腰间挂着短剑,他大踏步的走上巨大的风帆舰上,不一会,旗舰扬起帆消失在夕阳下。
『我曾经是最勇敢的战士,在与魔族的战斗中,总是身先士卒,直到那次海战』
转眼间出现了一段不长的场景,只见船身在巨幅的晃动,梅可仿佛站在摇摇欲坠的地面上,忽然一片烧焦带着臭味的旗帜倒在自己身边,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被一个披着剑的水手撞了个踉跄。
少年抬起头,发现耳边传来一道呼啸声,过后在身后的不远处发生了爆炸声。耳朵传来滋滋的嗡鸣声,这时肩膀处传来重重地一击,转身发现是一位戴着长冒胸前挂着勋章的将军,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炮台,凶狠地下达了命令。
身体像是被人控制着,在无数断臂残肢地甲板上,身体摇晃地走到炮台前。突然,船身急转弯,一艘巨大地战舰出现在眼前,它同样是一艘巨帆船,船身上足足有四层火炮,它就像是一个随时待命地死神一般。
船的最高处挂着魔族的旗帜。
梅可管不上,四周地混乱场面,在无数惨叫的间隙间,梅可熟悉地装上一颗厚重地炮弹。这时身旁地士兵握住炮的一侧,一声巨大的响声传到梅可耳中,突然,船上的火炮齐射,接二连三的响声像是有节奏的钢琴曲一样演奏着,爆炸声夹杂着木板碎裂的声响。
无数的炮弹狠狠地砸向对面的甲板上,木板很快碎裂,一道道细小的窟窿出现在烟雾前。一旁的士兵有些雀跃,想要装上第二颗炮弹。忽然一声呵斥传来,大概的意思是快趴下。但梅可已经没有反应时间了,他发现眼前的时间慢慢变得缓慢,一颗狰狞的炮弹出现在自己脑袋一旁,与身体擦肩而过,双眼逐渐放空,忽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随之在视野中,出现一具面目全非的碎尸。
转过身,发现船的一侧已经出现了无数的窟窿。船内传来难闻的鲜血味,参杂着一道刺鼻的烟味。
梅可来不及思考,赶快将第二颗炮弹上膛,但惊讶地发现对面的旗舰却狠狠地撞了上来,两艘船直接挨紧了在一起。
梅可跑到船头上,定睛远望,发现前后都是巨大的风帆船,它们有序地排成一条直线,火炮在有规律地齐射着,忽然远处一艘不大的帆船起了火,在烈火下沉入**中。
狂风吹拂着战旗,烟雾缭绕,厮杀声与嘶吼声连绵不断,少年像是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旁观者,在战场上走着。他迷茫地看着眼前地一切,忽然他转身,发现利刃如同收割地镰刀一般砍向自己。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身体逐渐放空,记忆逐渐消失,一道熟悉地声音再次出现。
『那一次,我身负重伤,我再也无法战斗,我的身体掉到了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