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恐惧、不安……那个夜晚，我永远不会忘记。
——
他看着我——正如我看着他。
无言地对视。
直至他先绷不住严肃，失笑起来。
“亲情吗？”他说道，“我没想到会出现在你口中呢，妹妹！”
果然，连你也不理解我吗？
我的内心……
“不过也情愿可原啦，毕竟……”
“是那个总是口是心非的可爱妹妹呢！”
这样么？
那，这次我就小小的原谅你了。
不过下次可不一定。
我可真是个坏蛋呢！
“别贫嘴了，仔细想想成人礼上该怎样吧。”
“成人礼……静观其变吧。”
“……”
“喂，别那样看着我啊！我说的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看你有些烦而已。”
“怎么又烦我了……”
“因为你……太傻了。”
结伴而行，我们回到王宫。
走廊，正巧遇到了莉莉丝与希贝儿，看起来都盛装打扮过。
此时她们正谈论着什么。
“希贝儿妹妹，你再跟我讲讲那什么勇者斗恶龙呗。”
“哎呀，我自己都只记得一部分了，还是叫姐姐来跟你说吧。”
“诶……贝拉姐姐吗？可是……”
我于此时“正好”路过二人的身边。
——歪头侧目。
她们身体突然僵住了——希贝儿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惊讶；莉莉丝则是……大概率想到了昨天的训练。
也因此，莉莉丝勉强扯起嘴角，活泼地向我招起手来——可她那忽然变得结巴的话语依旧将她出卖得一干二净。心里这么想，但她显然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贝，贝，贝拉姐姐？”
“是我。”
我故作困惑：“怎么，你们不是想要我讲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吗？”
“为何这么怕我？”
“因，因为姐姐太漂亮了呀！我都语无伦次了的说！”
希贝儿上来想抱住我，却险些在平地摔倒——幸亏我扶住了她，否则结果将是我所无法接受的。
眉头微皱——我意识到她今天并非是坐在轮椅上。
“希贝儿，你的轮椅？”
“那个啊，那是因为不久后不就是艾琳哥哥的成人礼了嘛，我觉得太影响我的形象了……”
“何况我其实能走路嘛……”
希贝儿靠在我的胸前，沉闷地说着。
“希贝儿，说话前请从我的胸前离开。”
“诶嘿嘿……姐姐的那里好柔软……”
希贝儿痴痴地露出笑容，似是很依恋我怀中的感受，可爱至极！
但是……扶额，我倍感无力。
希贝儿这性格，得改改了。
对了，昨天莉莉丝训练满时间没有？
想到这，我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你昨天没有偷懒吧？”
灵魂拷问。
她头上的汗水越来越细密，眼神飘忽。
“没有呢？”
“为什么是疑惑句？”
“因，因为我没有偷懒？”
无奈更深一层。
“算了，我不追究。”
听到这话，她暗自呼了口气。
真是懒惰。
那个骑士看来不怎么称职呢？让我想想后面该怎么处理……干脆杀掉算了——不行，不能有这种想法……该死，又是“她”吗？
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我就可以。
算了，我反正之后也很难回到这里，任他去吧。
“一起去大厅吧。”
“好！”“诶……”
截然不同的声音。
我又看向艾琳柯纳——
“你现在被三个妹妹围绕，开心吗？”
“开心什么的……确实。”
他点了点头。
呵呵。
——
不多时，我们便进入了大厅。
虽然人一点也不少，但并非如街市吵闹，而是安静而优雅的氛围。
贵族子女们互相结识交流，父母互相攀谈暗比，明里暗斗，极其多。
例如：
“皮尔斯先生，此次前来可是为了艾琳柯纳殿下的成人礼？”
“克里米先生，正是如此。”
“哈哈……”
“哈哈。”
“你认为艾琳柯纳殿下会展示什么呢？”
“我想，应该是魔法吧？毕竟他的光魔法那么强，就连我的儿子也比不过呢！”
“确实呢……艾琳柯纳殿下真是先天就站在顶峰，现在应该已经是魔导师了吧？”
虽非典型，但也不过如此。
由于之前我与艾琳柯纳处于闹市，因此并没有看到他们进入。
这个晚宴，大约很早就已经有人等候于此了。
有人静静等待，有人到处交谈，还有人……偷偷吃晚宴的佳肴。
宴会持续一整天，直到半夜十二点，同时也代表着艾琳柯纳真正到了十八岁。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直直朝我们走来，带着一丝笑意，微微鞠躬，说道：“恭候艾琳柯纳殿下。”
艾琳柯纳随意地一撇，便不再管了。
这点到是和我挺像呢。
中年男子面子挂不住了，嘴皮微抽——但未发作，而是将手握成拳，置于胸前，恭敬地说道：“尤里卡永存。”
“殿下，我就先行离开了。”
语毕，他就提着约是用来碰酒的高脚杯灰溜溜地走了。
与他那群“上流社会”的贵族朋友们聊起天去了——举止有度，言谈有礼。
可这也无法掩饰他那股强烈的欲望。
当然，大约只有我能完全地看出别人的欲望。
贪婪、傲慢、暴怒、色欲。
七个里占四个，真是恶心的人类。
甚至还对我有想法？
真是可笑。
“哥哥，我们去那里。”
我指向一处无人的地方——
本身也是只属于我们四人的位置。
大厅最内部，视线的焦点。
厅室足够大，那处地方也正适合释放一些小魔法或者花哨的剑术。
是的，“小”魔法、“花哨”剑术。
对于这群虚伪的贵族来讲，只要足够亮眼便可。
眼神望向另一处地方。
那里有一个少年，是王室子嗣。
摩拳擦掌，看来想要大展身手，望着艾琳柯纳的眼神有点跃跃欲试的意味。
呵，无知者无畏吗？
他注意到了我，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扭捏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上前：
“贝赫洛丝殿下……”
“请离开，格林先生。”
烦人虫。
不过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笑着说。
他仿佛没理解般，还想说些什么。
“我……我能邀请您一起跳舞吗？”
目光看向四周，许多贵族子女此时都成双成对地跳着舞。
关我什么事？
“恕我拒绝。”
我左看右看，却没有发现一个本应存在的事物。
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听着耳边“烦人虫”懦弱的话语，我挥挥手，便回到了艾琳柯纳的侧身位。
做挡箭牌不错。
“我已经有哥哥了。”
那个少年怅然若失，只是最后回头瞄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妹妹，真的？”
艾琳柯纳又兴奋了。
“当然是……真的。”
又一次败了。
哎。
“艾琳哥哥，为什么不是我啊！”
莉莉丝不满地锤了锤他。
“姐姐，你们感情真好呢？”
希贝儿眼中带着不明意味。
感觉你好像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希贝儿……
“那我们跳什么呢？”
艾琳柯纳望着其他人，有些举棋不定。
“华尔兹吧，如何？”
我提议道。
“可我……不怎么会跳。”
他挠了挠头。
“没关系，我来主导。”
“好。”
——
手把手地教导：舞步，手的位置……
“舞步要优雅。”
“嗯……”
“手放在我的腰部正中。”
“这样？”
“没错。”
渐愈熟练，渐入佳境。
在宫延音乐师们悠扬婉转的曲子下，我忘却了往日如蚊虫般围绕在身边，令我烦恼不已的事情——跳着，转着，笑着——不再思考，放空了大脑。
视角旋转，是正式的妆容、众人的喝彩、亲人的笑脸、往昔的希望。
天旋地转，是亮目的吊灯、辉煌的装演、巨大的门扉、血红的绵毯。
艾琳柯纳也是认真至极，虽然是第一次，却很快就上手了，我慢慢将节奏交由其把控，而我则是沉浸于安宁。
时不长，我们很快便停止了舞蹈。
随之而来的，是众人的鼓掌声。
我有些惊讶，环顾四周，却发现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们。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成为了“明星”。
“跳得好好啊！姐姐！”
希贝儿满面笑容，大声赞美。
“哇，我也好想跳……”
莉莉丝羡慕地搓了搓手。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安宁。
“哥哥，接下来你打算展示什么？”
贴于他的耳边，我轻声说道。
“剑术吧。”
他回道。
“不用你最招牌的光魔法吗？”
“太花里胡哨了。”他笑盈盈地看着我，“不是吗？”
“呵，剑术就剑术吧。”
“我先下场了——今日，是你的典礼，而非我们。”
——带着优雅的笑容，优雅地地提裙向众人行礼后，我优雅地回到希贝儿和莉莉丝身边。
虽讨厌大多贵族的品质，不过他们的文化还是值得学习的——内涵。
艾琳柯纳取出腰间的银剑，漂亮地甩了个剑花，微笑出现在他帅气的面庞上——引起下方贵族小姐的一阵欢呼。
以笑容回敬，他来到红毯中央，向众人微微颌首。
——开始了表演。
刺。
砍。
劈。
挑。
……
行动顺滑，关节扭动，步伐扎实有力。
是一套朴实无华，但杀机毕露的剑法。
“艾琳柯纳亲王剑术真好！”
“对啊！他的基础，他的运力，他的气势皆属上乘！”
“艾琳柯纳大人，我想嫁给你！”
旁边的人都在捧场。
分析地头头是道，也确实如此。
某个花痴少女的宣言不必在意。
我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技术含量。
你原来还花了这么多时间在剑术上吗？小看你了。
很快，这套剑术便落幕了。
众人再次鼓掌。
可……
——皇叔的座位上。
无人。
果然如此么……
作为尤里卡帝国王女的世界线中，似乎并不存在这种情况，而这……想必就是“蝴蝶效应”了——不过我早就料到了世界线的变动，已经做好应对了。
不过……半神级别的“存在感削弱”吗？
是五年前的那人？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这下，一切就都能串在一起了——结合其他“我”的记忆。
两族联合了么……
所以此刻，我应当做的，是静观其变吗？他们的真正目的，大概率就是我。
可惜，这条时间线的皇叔也没有拯救到。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若猜的不错，此刻大厅内有四个刺客，且实力与只有三层实力的我相差无几——圣级之下最强者，大骑士或者大魔导师。
按照晚宴大厅这样虽不小，却对于需要咏唱的法师有很大局限的地方，应该是高阶大骑士。
四个刺客，只是能给我猜到的“棋子”——而真正的杀手……将会是绝杀的底牌。
不是他们，也不是梦魇，而是……那个半神强者！
此刻，皇叔应该被梦魇占据了身躯。
而那只梦魇是圣级巅峰，如今尚侵占皇叔，仅能勉强发挥圣级的实力。
真是保险，派出了这么多战力？
呵……
他们应是看出我为“最强者”，以为杀死我，再将晚宴上未与他们合作的人灭口，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这样帝国会不攻自破，原因是我死亡，其他同龄人又都不及我，帝国高端战力此刻也都不在王城，顶多只有魔导师或大骑士级别，不足为惧。
另一方面，我又和艾琳柯纳这个已内定的下代帝王关系甚佳，只须我之死，他也将会精神崩溃，同样不足为惧。不说精神崩溃如此严重，心理创伤绝对会埋藏于心底，时刻折磨着他的神志，令其难以专政；仇恨会破坏他的理智，每夜都在睡梦中惊醒，然后对魔族恨得更加入骨……然而，这些对于魔族而言，不足为惧，一个昏君，又能掀起怎样的“滔天怒火”？笑话。
接着，与他们合作的一部分激进派精灵将会引导革命势力将帝国彻底毁灭，若没有毁灭，还有不久后兽人依往年的南下侵略。
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魔王们……
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艾琳柯纳。
或者说，他未去稳固皇叔的意识，因此而使得其内心变得虚弱了许多——只需跟他说几句话即可，毕竟皇叔是那么爱子嗣，看到孩子，眼神都会变得坚韧。
虽说并没有这么有效，不过也就这样了。
而他未于早晨前往皇叔卧室，原因究其在我。
……
疏忽？
怎么可能……
魔王们，真以为我是单纯的“灰蔷薇”公主吗？即使了解我“天星会”的身份，你们也大概率猜不到我实际并非人类……更猜不到，如今正在快速崛起的势力也是我的。
我，可远远强于人类，强于银龙啊……
于情报，我实际可比你们知道的多得多。
约定不会被破坏，结果也不会改变——
包括艾琳柯纳，莉莉丝和希贝儿在内，你们三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除非我死去。
——
不引起任何察觉的，我将每个能关注到的人一一对照，而其中，果真发现了端倪。
——此次宴会总数二十三人，四人为我们，另外的十九都是四大公爵家族的人。
这十九人，我虽未觉生面孔，却发现有四人的行为举止明显具有着目的性。
例如站在角落的金发男子——看似与同行之人相谈甚欢，有说有笑，实际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于此。他时刻会留意在场的所有人的行动，有时还会套近乎的和他们小酌一杯，春风和煦的笑容俘获了许多少女的芳心，使得她们的嘴角都止不住的上扬，只能用手遮挡樱桃小嘴以此来掩盖她们不雅的表现，眉眼弯弯，真是优雅极了。
同时，根据相同的辨别方法，我还寻找到了另外三人，而他们的方位分别是：北、东、南，加上金发男子，就形成了合围之阵，四角皆有他们所盯梢，我根本无法做出任何举动，以免打草惊蛇。
——至于包围的人，便是我们四人。
换种说法，即包围我。
目前已经临近子时，成人礼即将迎来真正的开始。
虽知主动出击是不理智的行为，但不这么做，一旦被他们抢占先机……我可能不会有问题，但艾琳柯纳他们就不一定了。
当然，在准备展开行动之前，我先暗示了艾琳柯纳三人——
“不要停留在这里，有危险，离开这里。”
通过口型，我将这句话传给了他们。
他们显得有些疑惑，似乎在思考为什么我突然要换种方式来说话，而且内容还很奇怪——有危险？这里？可这里不是王宫内吗？会有什么危险呢……
希贝儿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拍了拍莉莉丝的肩膀——即使看起来很笨拙，演技一眼就能看破：“莉莉丝姐姐，我们能……”
然而——
“王？！”
哒，哒，哒——这是鞋子踩在白色瓷砖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以某位女士的惊呼作为起始——骨瘦如柴，宛如一具行将就木的枯骨正在拖动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艰难地向前行进。每次抬脚，每次落地，都会耗费他近两秒的时间，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已经几乎耗尽了本就不多的耐心，从他的身上离去了——永不归来。
而这残余的，枯竭的时间，也许就是他——帝王艾菲斯所能拥有的最后时光了。
他的手臂无力抬起，无声的呐喊深深地刺激了我的内心——深陷的眼窝却是不息烈火。
风中残烛，此乃最真实、最悲哀的写照。
“贝……拉……”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用那腐朽的嗓音呼唤着我，眼珠凸出，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王！”
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之后，是一群骑士。
看来是一路奔袭至此。
皇叔这副模样……不成是拖着这副身体冲来的？
贵族们窃窃私语，多是在惊讶于皇叔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我。
不过他们也没有做出“刁难”一类不符合贵族，损人损己，更多的是丢自己尊严的，仅存于吟游诗人们臆想出的英雄史诗的事情。
“姐姐……？”
左边是希贝儿惊诧地呢喃。
“父，父王怎么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右边是莉莉丝呆愣的身姿。
“妹妹……”身后的艾琳柯纳欲言又止，但最后随着一声叹息，坚定的神采如实质，使我的背部如曜日所照，“虽然我不清楚父王究竟发生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不过我相信……此刻的你——妹妹，将会是他真正需要的人吧……所以，你去吧。”
“我会带着莉莉丝和希贝儿尽全力，拼尽一切地远离这里——我相信你，妹妹。”
也许是身体反应太慢，也许是某些事情绊住了我的脚步，我并没有在第一时刻走起来。
直到艾琳柯纳的手，轻轻地推了我一把，才冲刺着飞奔到皇叔面前。
顾不得礼仪了，赶紧扶住他的身体——迟来的问候才随之而来：
“贝赫洛丝，参见帝王。”
“我……时间不多了……”
他抓住我的肩，目不转睛，直视着我，甚至还能从其灰暗的瞳孔中瞥见我自身镇定无情的模样。
可我知道，这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皇叔声嘶力竭，像是耗尽全力在说话，像是在无底深渊呐喊，像是在朝黎明伸手——可声音却如蚊虫低鸣微小，除我以外，无人能听闻。
欲续说时，却猛然一阵摇晃。
“王！”
周围的人都蠢蠢欲动，担心、害怕、忧虑……
表露于行动间，展现于脸色中。
只不过，不知是否真心。
亦或者，连人都不是。
见此，我迅速扶住他，令其千疮百孔的身体倚于我的肩膀上。
皇叔……是硬撑着梦魇的侵蚀过来的吗？
那么，他的下一句话，极有可能是——
“拜托……杀……了……我……”拜托我杀了他。
气若游丝，已然临近死亡的边缘。
而在此话之后，肩上的重量陡然增加——彻底昏迷了。
“王！你怎么了！”
“快去叫宫延魔导师！”
一半人站在原地，一半人动身出门。
还有个别人——
“灰蔷薇公主殿下，让我来扶王吧，您是女孩，不适宜做这种事。”
一个年轻英俊的金发蓝瞳少年。
恰是当时邀我跳舞的那位。
“不必。”
之后可以考虑留下此人。
其他留在原地的人……
“全部都会因之后的战斗而死亡”。
题外话到此为止。
杀死皇叔吗？
我细细观察皇叔。
无血色，形容枯槁。
仅有十秒的思考时间，而刚才已经去掉了七秒钟——
因此，目前只有三秒可以思考。
第一秒，思索用什么魔法。
第二秒，隐晦地向艾琳柯纳使了个眼神。
第三秒，积蓄魔力。
“贝赫洛丝殿下！”
“殿下！”
“姐姐！”——这是希贝儿在临走前回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她惊恐的情绪，可在下一刻，她就被门外的手不讲理地拉走了。
旁若无人。
龙鳞蔓延出略显宽大的袖口，淡金竖瞳愈加明亮，发梢末端悄然变为淡金之色，赤色火球内蕴含的能量逐渐满溢——
“阻止她！”
为时已晚。
元素魔法•炎爆。
轰！
以最快、最狠的速度将其击打于皇叔，不，梦魇的身上！
——冲击力携带着皇叔，直直地贯穿了半个大厅，来到了另外一头。
烟尘弥漫。
再展开光之守御……
忽然，那只邪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即刻退回，将双匕交叉挡于身前。
噗呲！
光之矛。
无用。
由纯粹的光元素凝聚而成的光矛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狠狠地贯穿了其健壮的身躯，带动着他钉在了墙壁上，双目圆瞪，惊恐交加，殷红血液自胸膛顺流而下，于地面形成一片血泊。
他死去了。
仅此一击而已，懦弱不堪。
我将目光投向墙壁倒塌而带来的烟尘——其中皇叔非人的身影，不再管那三只邪影了。
他们不起任何作用，不过蝼蚁耳。
烟雾还未完全散开，但我能清晰地看到，皇叔已经半边身体都非人了。
利用余光关注了一下艾琳柯纳三人是否还在——不在这里，看来已经出去了。
顺带给那个少年加护了一下。
“贝赫洛丝……快……快杀了我！！！”
皇叔抱着头，可怖的脸庞极度扭曲，极不协调的身体摇晃着，他拼尽全力地仰起头，呐喊着。
如你所愿。
皇叔，抱歉。
“不！”
抬手，又是数个五颜六色的魔法朝我飞射而来。
接着又被反射了回去。
隐隐还能听到闷哼声及人类的惨叫声。
“魔族？！”
“父亲！我不想死——噗……”
“公主——呃啊——！”
贵族们抱头鼠窜，残肢断臂地上到处都是，往常的风度翩翩都成了笑话。
他们，也不过是人罢了。
只是……祖业比起平民强。
没死绝么？也罢……反正今夜，无人可以安然离开。
张开手——奥秘而玄虚的魔法阵逐渐显现，犹如套环，一层，二层，三层……
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第九层。
魔法阵呈环形，如手镯而悬浮于手臂上，虚无的圆环，赤红的烈火，耀眼的金光。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
此时此刻，皇叔的身体也出现了异变。
缓缓重塑，变成平行记忆里的“梦魇”：极长的骨质指甲，纤细高大的身体，一紫一红的眼眸，非男非女俊秀异常的面庞……
他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开口道：
“魔族……”
然，话语戛然而止，变身也在中途永远地停止了。
想从精神世界回到物质世界？
先不说我同不同意……你无论在何时，都会死亡！
九重•复合•元素魔法•光之冲击。
“那是什么？！”
“啊——————！”
“公主殿下，我们还在——！呃啊————”
光束，将他湮灭成了尘土。
亦将周遭的一切冲刷成了光明。
光束如虹流，绚丽而致命，冲破白与红的枷锁，于黑夜中闪耀，越远，散的越开，直至变成一束极为粗大的光柱，穿透了无数的事物，包括半个宫殿，半个王城……的荒地，最后华丽地消散于虚无之中。
幸亏这一面是对着未开垦区域的……
我想，这一刻，大约全城的人都会注意到了……
无伤大雅。
至刚才为止，还在被追杀的“贵族”，全都不用再奔跑了。
没有人来杀他们了。
他们也无需考虑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片表面光明，背地里实际最为肮脏恶心的地方。
除我以外的人，或是成为了地上的碎肉，或是被强烈的元素流轰成了渣滓——连骨灰都不剩。
当然，那个还躺在地上看着我瑟瑟发抖的少年不算。
至于那四只邪影，则是在我释放魔法时死了。
怎么死的？
自然是和他们的同伴一同，飞升到极乐世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