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十年,一瞬完结——计划的作用在于,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
踏出那步之后,我发动了传送魔法——当再次睁眼时,便不再是王宫了,而是一座“宏伟而落魄”的地下城市,简称“地下城”。
地点稍有偏差,处于贫民窟。
仰头,朝最显眼、绽放着最为辉煌之色彩的,顶天立地直入云岚的暗白之塔望去——此乃地下城的中心,亦为“王宫”一类的存在。
塔楼顶部与底部,分别与天空及大地所联系——或许……称作“地下世界的支柱”更为恰当。
然而,即使处于万里之深的庞大空洞,“天空”也是实际存在的,日夜交替,而非概念意义上——想必是古老的时间长河中,某个兴盛一时的强大帝国所布下的复合型超大级别魔法阵吧?
此刻正处于黑夜。
“喂,你是干什么的?”
突兀的,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自背后出现:“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个只需使用“小混混”就即可概括完全的,肮脏的,恶心的……人。
他宛如在舔舐着一道珍世美味,赤红着混浊的眼睛,扫视着我的每一寸部位——至于为何不是吃而是舔……那是因为意味完全不同。
恶寒至极。
——妄图亵渎神明。
“你听到没有啊?”
那个邋遢的,仅穿着一件破烂披风而露出满是毛的胸膛的男人,很是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好似这样能使他显得很霸气——朝我迈着八字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的欲望几近喷涌而出。
而我的魔力,也仿佛即将喷发的熔岩——处于临界值——融化所有卑贱的低等生物!
不愧是贫民窟么?我只能这么说。
“请睁大您那混浊而污秽的鼠目,仔仔细细地看看我是谁,再权衡是否应当作出这些举动……渣滓。”
他的眼睛眨了眨,眼球真的睁大了——瞳孔中失去了光彩,直至变得灰暗而死寂。
面无表情地从血肉内抽出手臂——随着“扑通”一声,我嫌恶地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条专用来擦血的手帕擦了擦手,随后眯起金色竖瞳,威胁的意味宛如细针,深深地刺入围观之人的眉心——刺痛的感觉在警醒着他们:不要靠近那个怪物!
“哦,我忘记死人是不能讲话的了。”
顿时流浪汉们作鸟兽散、逃之夭夭了——好像我是一头无差别攻击的洪荒猛兽,不敢处在我的视线之内。
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随意丢下擦手的,被染成红色的白手帕,抬脚一踏——
白芒一闪。
顷刻间,方圆十里都寂静了。
空间被划碎,时间被停滞——我再次回到原地。而血液,已然把凹凸不平而布满裂痕的石板路给浸染成了美丽鲜艳,却又夹杂着污浊黑血的红色。
贫民窟——顾名思义,“贫民”们所居住的“地窟”。此地生活之人,或为无家可归之人,或为逃避债务之人,或为罪大极恶之人……然而最多也最容易被淘汰的底层,都是游手好闲,整日浑浑噩噩,不愿努力,品行败坏的“恶人”——几乎不可能存在“善人”。
这种地方,一般也可看作世界黑暗面的体现之一。
瞬移至隔壁街区的我环顾四周——草屋为多数:低矮的屋顶斜躺于数捆树枝搭建的框架之上,摇摇欲坠;花岗岩地板肮脏不堪,各种不知名液体的痕迹永远地留在了上面;室内摆设空空如也,却又杂乱无章——数袋不知装了何物的麻袋放置于角落,一块发黄的长方形布状物——大约是床——则在另一头有着勉强可称作窗户的空缺处下方。
站在门口的成人吸着劣质香烟,吞吐着云雾;孩子在街上打架斗殴,拉帮结派,成年人们更规范——孩子们一般只拿石头,木棍一类,但成人们一般都拿着钢筋铁棒。
——混乱,是这里的代名词。
相比起尤里卡帝国平民来说,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就算是尤里卡帝国的“贫民窟”,也不至于沦落于此,实际那里仅仅是治安较为混乱而非住的都是这种对世界国家无用的人。
在这座地下城,贫民窟占据绝大多数。
只有中心区域——也可称作“王宫”的,方圆五千米的高耸建筑群是和平的,没有纷争的。
——就算有纷争,也不会持续多久……
“米洛溪,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红发少年拿剑指着面前“手无寸铁”的蓝发少女,在旁人的惊呼下愤怒地大吼,“一决胜负吧!”
“克塞昂……”
蓝发少女无奈地摇起了头。
“怎么?”克塞昂爽朗的笑声仿佛能刺穿少女的耳膜,令她不由得捂住了尖尖的耳朵,“不敢和我打吗!”
“不。”米洛溪否定了克塞昂不切实际的幻想,随后抬起纤细脆弱、白皙雪白的手——一朵由火元素形成的花朵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因为你……太弱了,不够资格。”
“你!你怎敢侮辱我!”
克塞昂涨红了脸,就像一只红皮鸭子,单手挑起足矣砸死一只娇小的疾风兔的重剑,踏碎地面,直冲向她——音爆之震耳欲聋、气浪之强大蛮横,令围观的众人都赞叹不已。
“克塞昂大人又进步了呢!”
“真是太好了!”
“但米洛溪大人……克塞昂大人打得过吗?”
质疑之声令克塞昂那头红色的头发更加红了,就像火焰一般——
然而他却被一个火球炸回去了——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
砸到了一座纯白的高楼上,印出了一个“克塞昂形状”的图案。
烟尘弥漫,碎裂的石块轰然倒塌——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将高楼毁坏得更彻底了。
“米洛溪!!!”
随着一道惊天动地、划破长空的剑气,克塞昂与其一同飞向米洛溪。
——观众?
那不是该考虑的事情——他们撑起了一个魔力护罩,显然是习以为常了。一脸淡定,所以无需担心。
要知道,在场之人皆乃“大魔法师”。
米洛溪也开始酝酿起魔法了——魔法的波动如实质性的浪涛,剧烈的波动足矣证明这是一个威力巨大——至少能毁灭十座甚至九座与方才建筑体量相当的建筑。
是烈火,纵使她是瞳孔为深沉的海蓝色,也无法掩饰其中疯狂的意志:“你要,那便来战!”
然而……
“闹剧到此为止了。”
冰冷幽凉、令人窒息的声音自天空“传来”——不是口头说,而是直入精神。
众人同时半跪,就连那位桀骜不驯的克塞昂也颤抖着身体跪了下来:
“法芙娜大人!”
半空中的少女脚尖轻轻点在身下的高楼上,俯视着他们。
——漆黑如墨的及膝长发,由于悬空而披散于脑后,将少女的体型称托得更为娇小、可人;内侧为深红色,正契合了少女那暴虐无常的性格。发顶的呆毛长而粗,此刻正耷拉在她的额前——似乎在彰显其主人低落的心情;巨龙所独有的黄金竖瞳,微微收缩,随着它的主人情绪的波动而改变焦距,璀璨绚丽的眼瞳仿佛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座倒塌的塔楼。
而众人也没有说话。
但其中又存在着很明显的区别:黑发少女是在苦恼又得拨款盖房;众人是在惊惧自己又给大人添了麻烦。
“你,还有你。”黑发少女点了两个人——米洛溪和克塞昂,“跟我去‘柱塔’。”
二人不禁都抖了一下。
“同时把那两个叫……”
少女手指点在嘴唇上,似乎忘了他们的名字,正苦思冥想着。
“大,大人。”
一个灰发少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您说的是洛妮维斯大人和克洛蕾大人吗?”
“没错,你说的很好,少年~。”
少女银铃般空灵的笑声回荡着——她鼓起了掌。
“不敢当……大人。”
灰发少年低下头。
“你叫什么,少年哟?”
他也太幸运了吧!——众人如是想到。
毕竟……能令她产生兴趣的人,如今无一过着他们幻想中贵族姥爷们才能过得起的奢侈生活——譬如就像他们的大人一样,一天不知能换多少个丝绸制的手帕,只有贵族才消耗得起。
——也绝非仅此而已。他们在“亲卫”的身份之下,同时也为天赋顶尖、英勇无畏的战士——例如克塞昂和米洛溪,他们就是其二,目前分别处在大骑士和魔导师级别——二者对标,米洛溪的实战经验较为丰富。
——战士分为:骑士随从,骑士,大骑士,圣骑士;法师分为:法师学徒,魔法师,大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
其中,骑士实际上对标魔法师和大魔法师两个级别,大骑士同理——法师划分更为细致,同样一般同级战斗力会比战士更强,但也更为稀有。
强大的大魔法师甚至可以和大骑士周旋。
“我,我叫希罗尔,尊贵而至高无上,身为‘地下城之主’的‘龙之魔女’殿下——愿为大人献上仆人炽热而真诚的心脏。”
恭维如连珠炮弹,自希罗尔的嘴里飙出——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又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凭借本能,大脑一片浆糊。
这人……我为何没有印象?不过……
少女——贝赫洛丝满意地颌首,认为他比起那些天天只说“殿下”“大人”的虚伪贵族们好多了——至少是真情实意的,且形容地很确切。
“希罗尔?”
“殿下,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做吗?”
希罗尔将希翼的目光投向她,似是在渴望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为殿下——这位至高无上的巨龙献上忠诚!
这一切——自己所居住的中心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位大人赋予的:无论是衣物、粮食、住房,还是实力、地位、权力……
曾经,此地可只有“贫民窟”。
虽然遗憾目前仅有少数人得到了这样美好的生活……可这也是无奈之举。
一人飞升,鸡犬升天——这样类似的道理一直都普遍存在着,尤其在个体实力至上的世界,更为突出。
——即使法芙娜大人爱甩小脾气。
“否。”
“我很欣赏你,来做我亲卫队的一员——如何?”
法芙娜浅笑着,向他伸出手,柔若无骨而骨节分明的手逐渐被黑与白所交织的龙之爪所替代——
缓缓落在暖红色的桌上,敲击着。
“侵蚀多深了?”
光与影,白与黑,蓝与红,乃组成此地——暗白之塔,世界的支柱的主要元素。
法芙娜盯着桌面上以世界地图为底,以国家为棋子的棋盘,头也不抬。
“回禀殿下,几近全面崩溃。”
隐藏于披风之下的高大身影将手置于胸前,半跪在地上。
砰!——那是象征尤里卡帝国的棋子碎裂成四块的声音。
“开始行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