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罐头中最后一片小鱼干,我静静地靠在咖啡屋的橱窗下,任由太阳灯模拟的夕阳爬上我的脸颊。
小鱼干淡淡的咸香在我嘴中徘徊,就像在黄昏的天空下嬉闹的阿伟和彬彬……啊,我差点忘记,他们已经没有了——自从那一天以后,他们,都已经都没有了。
我身边的朋友、同学、老师,以至于喵城里几乎所有的大人,在那一天之后,就没有了。
即使身处喵城幽暗的地下,我依然不愿去回想那段比幽暗更幽暗的过去——
关于喵城过去的故事,关于……那一天的故事。
因为,那一天,人类终于用自己的身体体验了被猫娘支配地恐惧,以及——那被猫娘压在身下的屈辱。
是的,猫娘——
她们是发源于次元彼岸的生物。
她们有着猫一样的耳朵和尾巴,像猫一样敏捷,却有着和人类少女别无二致的容貌。
原本,她们只活在人类的幻想之中。
但,一个叫“萌神计划”的组织将她们带进了现实。
于是,她们来到了我们的中间。
她们成为了我们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帮手。
她们成为了点缀我们夜生活的香辛料,当然,她们中的一些和人类厮守一生。
在猫娘的照顾下,我们终于解放了。
这不是千年前托马斯·莫尔关于乌托邦的幻想,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解放——
我们不再需要劳作,因为猫娘会代替我们劳作;我们不再需要忧愁,因为猫娘会陪伴在我们身边,无时不刻带给我们快乐;甚至……我们不再需要为了繁衍而努力讨取异性的欢心,因为当我们需要时,我们总会将邪恶的目光投向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猫猫。
猫娘不会反叛人类。这是我们几个世纪以来固有的认识,因为“萌神计划”在一开始就在猫娘的潜意识中刻下了名为“猫娘三定律”的铁律。
上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下到蹒跚学步的孩童,喵城中的每个人都对“猫娘三定律”耳熟能详:
其一,猫娘不能伤害整体人类,或坐视整体人类受到伤害。
其二,除非违背第一法则,否则猫娘不得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受到伤害。
其三,猫娘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命令与第一和第二法则发生冲突。
教科书上写道:“正是由于猫娘三定律,人类才能够与猫娘一起将喵城建立成人间天堂。”
现在想来……呵呵……多么可笑。
但更可笑的,不应该是人类本身吗?
在最坏的噩梦中,我曾经幻想过这样一个世界,一个和现实完全颠倒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猫娘违反了“猫娘三定律”,不再和人类分享小鱼干了,也不再帮人类排忧解难了。于是,人类被迫忍饥挨饿,在喵城中过着灰暗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现实才是比噩梦更恐怖的存在啊——
几乎在一瞬之间,猫娘便突破了人类的防御……哦,不,是人类压根就没有防御。
猫娘涌入了喵城的每个角落。她们捕猎着这座城市中的人类。无数人猝不及防之下,便物理拜倒在了猫娘的石榴裙下。
而那一刻,我在教室中学习“猫娘三定律”。
还在教室中的我只听到外面的尖叫声,我凑到了窗口,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还没等我们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师便眼疾手快地将我们一把推出了教室。
我一个酿跄摔成了一团。正当我打算抱怨时,教室的门“唰”地一下关上了。
随后,便是喵喵喵的声音,和老师不可名状的惨叫声。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我吓坏了。我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我们看到了倒地不起的老师,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猫娘。
其中一只猫娘似乎正在咬着老师的脖子,而老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脸完全变成了紫青色。
就好像……死了一样。
那一刻,我想到了那种最坏的可能——
猫娘杀人了!
噩梦成真了!
真正的夕阳下,我最后一次瞥见了晚霞,以及被晚霞染红的教室。
而这一去,便是和过去的生活说声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