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稍事休息,开春后就到了桂婉露上学的日子,斜妄坡有学校,但因年代久远又从未翻新,桂家看不土,桂婉露只能去百里外的贵族学校上学。
等一切收拾妥当,桂婉露已经成了穿着蓝黑色制服白色袜子和黑色皮鞋,头发被褐色头巾束起,生在教室里的标准贵族学生。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是富家子弟,大多是从百年前就大富大贵的世家大族,所以诸位便很难放下身段,说起话来也总是带着如鹅叫般的贵族腔,这一点在桂婉露和颛顼傲孤孤之间体现的尤为明显,而这个年龄的情窦初开,却让二人的情感略显青涩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微妙。
桂婉露好书,寡言;颛顼傲孤喜画,少语。性格和身份的原因让二人刚做同桌时少有交谈。直到有一天,桂婉露看着窗外未出芽纤细的柳枝和明媚的春光,有感而发,就随手找来纸笔 写下:“细柳迎风舞,春光随风明。只待缀绿时,为柳织碎裙。”本是随手而就的一首无题诗,桂婉露未作过多修改便放在桌上,后来这首诗被颛顼傲孤看到,颛顼傲孤也看到了窗外的细柳,将便工笔细描,将细柳画下,将那首无题诗赋在上面,取名为《春风细柳图》,同样
的,这幅画也入了桂婉露的眼。
“请问这是你画的吗?”桂婉露先开口问道,
“是的,这诗也是你写的吗?”
“嗯”
“写得真好”被这长相精致,身上泛着微微木香的贵家少爷一夸,桂婉露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停顿了一下才说
“啊,嗯……没,没什么,你的画也不错。”
“嗯。”
之后,桂婉露和颛顼傲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桂婉露时常作一些诗给颜项傲孤,颛顼傲孤也常有画送给桂婉露。闲暇时,或是婉露因画赋诗,或是傲孤以诗作画,二人的交流也渐渐频繁。桂婉露写蝇头小楷,颛顼傲孤写蛟龙行体,两种字体凑在一起,颇有一般别样的协调。二人的作业放在一起,旁人难免会说土句,“准是那一对的“每当有人问起“你俩到底什么关系”这类问题时,他们中不管是谁,都是默契的笑而不语。
放假前一天,桂婉露在花丛中赏花时,颛顼孤找到她,
“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桂婉露看向颛顼傲孤,蓬松的头发在金黄的阳光中衬托出她少女的脸庞。
“什么事。”
“送你几支香。”说罢,他便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细长的木盒。
木盒顶层是镂空雕花,边缘有铆钉装饰,顶角装有铁片,由磁铁控制开关。躺在里面的香还没点着,就透过缝隙散发着淡淡木香。
“这是柳柱香,由特殊的香木所制,点燃后可熏香宁神,平日里我也常用其熏衣,送给你。”
“谢谢“颛顼傲孤刚要走,桂婉露又说
“等一下”
“怎么了”颛顼傲孤转身问道
“请你把头发留长吧“桂婉露看着颛顼傲孤的眼睛说”总是剪短寸的话,显得你有些单调。如果头发留长了,就………“她解下自己的头绳“就用这个系住吧”。
颛顼傲孤看着面前披头散头的桂婉露和她手上精致的黑色头绳,面带着微笑“好,我会留的”说罢便伸手去接桂婉露手里的头绳柱婉露却抓住他的手说“那我给你系在手腕上,平日里当个饰物也好“系好后桂婉露又说“记住,头发留长之前,不许摘”之后桂婉露就红着脸跑出了花丛。颛顼傲孤着着像牵中花一样盘
蜒在手腕上的头绳,想着刚才的一切,心中荡漾着游漪。
回家后,桂婉露点大然了一柱香,而项傲孤身上的那种木香慢慢在房间中弥漫,星火处的袅袅香烟,慢慢勾勒出婉露心中的颛顼傲孤,木香使桂婉露的内心慢慢宁静,看着窗外初出嫩绿的纤纤细柳,婉露嫣然一笑,便将纸在案头铺展写道:
“窗外柳,屋中香柱。柳抽新枝香吐仙雾,正是风景独好时,花中与君睦”写完上阕,桂婉露思来想去,不知下阕该怎么起笔,便觉索然无味,让雪婴安排了明日的行程,早早上床休息去了。
颛顼傲孤这边,带着手上的头绳,回家路上暗自窃喜的同时心中又多了一份忐忑,他害怕旁人发现这份小欢喜,或许这就是初恋时的羞涩,也正是这份羞涩,让他在这条十分熟悉
的路上走的好不自在。
可这份欢喜在嵌琐傲孤的生命中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带着这份欢喜走向死亡。
因初恋的羞涩,颜项傲瓜回家后没有在家中过多逗留,而是独自去了孤僻的山林,他想在这春日的树山林中独享这份美好。起初一切都很正常,等到他走到半山腰时,几个带着短刀的蒙面山匪突然从林中钻出将他堵住山匪拦路,多为谋财害命,此时又敌众我寡,等山匪现身时,颛顼傲孤便知大事不妙。
“站住”山匪呵斥道“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破财免灾。对少公子频项傲孤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不巧的就是,他此行并没有带钱,有的只是一条命和桂婉露的头绳。
“各位壮汉,不瞒诸位说,我此行身上诚然分文未带,不如……”
“少来,我们观察你好久了,穿这样会没钱?我看你手上那饰品就值不少”也是,毕竟是桂家的小姐,就算认绳这种小物件也不一
般。
虽然有些恐惧,但嵌项还是坚定地说“不行”
“那就把你脑袋留下”话音刚落,山匪们便一拥而上,颛顼傲孤自幼时起就习得些武,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纵使如此,颛顼傲孤也尽全力反抗。
几个纵跳,颜项傲孤便与山匪拉开距离,山匪也不甘示弱,赶忙一记飞刀跟上,刀以抹喉之势逼近他,傲孤亟亟下腰,后以空翻起身,那刀便直插进一旁树干之中,山匪也趁此时逼进。傲孤拔出短刃转身一刀便放倒迎面飞扑而来的一个山匪,但此时数十个山匪又大叫着向他杀来,刹那间拳刀腿脚如雨点般向他袭来,傲孤背靠山壁,以格挡之势招架。快、很快,傲孤刀光四射,顿时便血肉横飞,又顺带一挑,那迎面而来的一刀便被弹飞。气急败坏的山匪抓起石块就向他砸去,颛顼傲孤横向一刀,石块就被砍碎,但还是有一块碎片砸向了他的眼睛,颛顼傲孤来不及躲闪,就冒金星,愣神之时,山匪紧跟一腿,颛顼傲孤就跪倒在地。他冷笑一声,解下头绳攥在手中,随后拿起刀从关节处将手砍下,又将其扔到山下去。
“就算将手砍下,也不愿意给我们吗?”
“随你怎么认为“傲孤捂着伤口缓缓起身“我和你们的格斗使命是不一样的,无能鼠辈,为了一点钱就伤天害理,我是为了守住内心的纯洁,而你们呢?又守住了什么,哼,可笑。”
话还没说完,山匪又向颛顼傲孤刺去一刀,在呼吸停止之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自己说:“抱歉婉露,把你的头绳……弄丢了…”
又到了上学的日子,桂婉露兴冲冲地赶到学校,她想和颛顼傲孤一起讨论那首未完成的词下阕该怎么
写。可到了学校,桂婉露等了三四天也不见颛顼傲孤,直到他家的仆人来学校收抬东西,她才了解到一些与他有关的事
“你好,请问颛顼傲孤少爷这些天怎么没来学校,是出什么事了吗?”
“很抱歉小姐,少爷他……“仆人叹了一口气
“怎么?”
“已经死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她的耳朵,一时间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只是干瞪着眼,仿佛呼吸都停止了一样,似乎死的不是颛顼傲孤,而是她。
许久,她才开口问:“怎么死的?”
“少爷去山上踏青,结果遇到了山匪拦路,之后……”仆人停了下来,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桂婉露紧跟着问
“山匪把他的手砍了下来,然后把他杀了“说完后,仆人便默不作声,收拾完东西后走了。桂婉露愣在原地,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之后的几天一直到放假,她都是这么度过的。
回家的路上,看着天上的火烧云,她又想起了她的颛顼傲孤,想起了她与他之间每一个拥有丰腴历史的瞬间,到家后,对颛顼傲孤的思念愈加深刻,万千思念汇成了她脑中的一句词,于是她又回到了案前,在上次未完成的词后,写下了下阕:
“暮时雨,肠之断处。芽罹春寒枝为埃尘,恰遇痛心疾首处,悼颛顼傲孤。”
写完后,她就倒在床上,任由泪水将枕巾打湿。
柳柱香·痛念频项傲孤
桂婉露
窗外柳,屋中香柱。柳抽新枝香吐仙雾,正是风景大好时,花中与君睦。 暮时雨,肠之断处。芽罹春寒枝为埃尘,恰遇痛心疾首处,悼颛顼傲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