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章 曲莲与第四使徒
观众的声音震耳欲聋。欢呼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被人山人海的浪潮包裹着的是数十平米见方的搏击台,四周被通电的铁栅栏包裹,虽说碰一下不至于致死,至少也会昏厥过去。在搏击场中间的两人,一人身体健壮,戴着皮制头套,裸露着上身,肌肉纵横,小小的眼睛从头套上的两个孔洞中放出精光。
他的对手个子不如他,身上也没有一点肌肉。站在他面前的对手身材娇小,足足比对手低了两头。他的对手身材苗条,胸部凸起,长相更是足以迷倒任何男人的美貌。
曲莲站在搏击场的正中间。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天的比赛场地中迎来了不可思议的挑战者。这位女士宣称要一击就打倒已经守擂一周的首席斗士——藏獒!”主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全场,引发了观众们尖叫连连。
曲莲不耐烦地说:“能不能快点啊,我还要教训这个傻大个呢。”
“藏獒”双臂抱在一起,饶有兴趣打量着曲莲。主持人继续说:“按照我们的规定,任何踏进场地的人都被视为自愿参与比赛。对决双方,进场之后,生死两不追究。不论是击倒击昏或是致残致死,丧失作战能力的一方视为失败者。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特殊规则了。凡是击杀对手的人,都会得到我们的特殊奖金。”
“藏獒”举起手,全场突然安静下来。他用平静地声音说:“在我‘藏獒’手下,败者,有死无生。”
在观众狂热的加油声中,主持人继续说:“我们的‘藏獒’选手历经三十二战,击杀对手三十二人。那么各位观众朋友们,废话不多说,让我们来欣赏一场极致的虐杀盛宴吧!”
“藏獒”眯起眼睛,他靠近了曲莲,把手搭在了曲莲的肩膀上:“听好了小鬼,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这样的乖乖女该来的地方。现在给我跪下认输,等今天结束后再来陪大爷一晚,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说完了吗?”曲莲抬起头,脸上绽放出耀眼的笑容,嘴里说出的确实如同寒冬一样冰冷的话语,“去死吧。”
世界突然倒转了。观众们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几秒钟,“藏獒”才意识到自己被摔倒在地上的事实。怒火在他胸中燃烧。三十二站三十二胜的无敌斗士,史无前例的记录缔造者,搏击场最强斗士“藏獒”竟然被一个小女孩摔倒在地上?几秒前“藏獒”还在幻想着曲莲衣服下的娇美的胴体,几秒钟之后他只想将曲莲撕成碎片,让大家知道戏弄他是什么下场。
主持人的声音更进一步刺激了“藏獒”:“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的王牌斗士竟然被一个小女孩摔倒了。让我们看看,‘藏獒’你还可以战斗吗?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叫个医生啊。”
观众哄堂大笑。“藏獒”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看向曲莲的眼神已经没了戏谑,只有面对自己对手的认真与残暴:“可恶的小丫头,竟敢激怒我。哼,一会我就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说够了没?”曲莲不耐烦地抱怨着。她一步踏前,一拳狠狠打在了“藏獒”的肚子上。“藏獒”痛苦地弯下了腰。曲莲毫不留情,双手抱着“藏獒”的耳朵。一记膝撞后,“藏獒”被流出的鲜血涂花了脸。不给“藏獒”任何喘息的机会,曲莲扭动腰肢,转身侧踢。“藏獒”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笔直地装上了铁栅栏。电流立刻窜遍了他的全身。“藏獒”张大了嘴,发出了在过去一周里他的对手曾发出过的同样的惨叫声。
鼻子被打断了,肋骨也断了几根,身体上甚至发出了焦臭的气息,虽然还有着意识,却被疼痛填满难以思考其他事情。“藏獒”明白自己已经失败了。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生有着和外表截然相反的恶魔一样的内心。这样的人自己是惹不起的。在曲莲再次靠近自己之前,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扑通一声给曲莲跪了下来:“求求你饶了我!”
“天啊,我们的王牌选手在做什么?未尝一败的‘藏獒’在求饶?你们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曲莲冷冷地说:“哦?那你认输啊。”
“藏獒”点头快得好像小鸡啄米:“那当然,那当然。”他刚说出两个字“我认”,喉咙就被曲莲一把扼住。
曲莲笑了,动人的笑容和她美丽的笑容相映成趣:“真是天真啊,你还是大人吗?竟然会相信敌人的话?”“藏獒”的身体足足有上百公斤,就这样被曲莲用一只瘦弱的左臂提了起来。“藏獒”的喉咙里不停发出意义不明的干呕。曲莲就这样一边笑,一边用右手狠狠地殴打“藏獒”的腹部。
“快反抗啊。这样下去连脏器都会被我打烂哦?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你不是无敌的斗士吗?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狼狈的姿态啊。”
“藏獒”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也许就像曲莲说的,自己的脏器已经被打烂了。那也无所谓了。自己要死了吧?这就是自己的对手曾体验的感觉吗?绝望、恐惧,然后将一切置之度外。自己已经认命了吗?
不,内心有声音在说话。“不想死”——那道声音如此说道。
“不……”“藏獒”拼了命从嘴角挤出了一个字。
“不?”
“不想……”
“不想?”
“不想死。”
“哈。”曲莲又笑了。她送开手。“藏獒”健壮的身躯无力地坠落到了地面上。“在我手下,败者,有死无生。”
她狠狠一脚踩到了“藏獒”的头上。圆形的头颅就像跌落到地上的石榴一样,裂开流出腐烂鲜艳的汁液。观众们惊呆了。他们屏住呼吸不敢说一句话,仿佛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一样。铁栅栏打开,曲莲看向主持人:“怎么,你不宣布胜者吗?”
“胜……胜利者是我们这位年轻的挑战者。她战胜了‘藏獒’。她将会获得‘藏獒’守擂至今的奖金,还会赢得我们的特别奖金。”
仿佛从冬眠中醒来的动物,先是一个人,然后是全场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惊雷一般的欢呼声几乎要将整个搏击台掀翻。主持人不得不扩大音量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响遍全场:“那么我们将会准备下一场对战的对手,十分钟内开始。若是这十分钟内,在场的各位有信心击败这位年轻的战士,我们将会优先进行挑战者的比赛。有人吗?如果有人现在可以站出来。”
目睹了刚才这一切后,已经没人敢站出来了吧?这是在场所有共同的想法。除了两个人例外。这两人其中一个正戴着骷髅面具在观众席上默默观察着。而另一个人,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冲上了台。
“曲莲,你在这干什么,快点跟我回去!”步宵美大喊着抓住了曲莲的手。
曲莲的嘴角上翘了微笑的弧度:“你就是下一个吗?”
“什么?我不——”
铁栅栏应声落下,将搏击场封闭起来。
“下一位挑战者诞生啦!她会复制我们这位年轻女士的奇迹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等一下,曲莲,我——”
下一个瞬间,曲莲已经冲到了步宵美的身边,她在她的耳边悄声低语:“真是可怜呢,步宵美。”
步宵美飞了起来。
“好了,就在这里吧,师傅。”摩根拉开车门,走下车来。出租车司机下车打开后车厢,帮摩根把箱子提出来,不无担心地说:“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围连几个人影都看不到,你来这干嘛?”
摩根笑笑:“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司机这才放心地驱车离开。这里位于市郊,周围人烟稀少,因此工厂星罗密布。随着城市的发展,住宅区有向这边发展的倾向。因此有一部分工厂已经开始迁移了。几个小区已经建了起来,不过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远处有修建了一半的建筑工地。
摩根身前的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厂房。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拆除,现在厂房内所有的机器都已经停转了,但还留有相当一部分没有搬走。门口还有门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看报。摩根走了过去。男人意识到了有人走来,打开了窗户喊道:“嘿嘿嘿,干嘛的?”
摩根走到他跟前,注视着他的双眼:“告诉我,这之前有没有人进来过?”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摩根突然出手攥住了门卫的脖子。门卫痛苦地喘着粗气。不一会,一只小小的虫子从他的耳朵里爬出来,朝黑暗中飞去。摩根松开手,快步跟了上去。门户跌坐在椅子上。他摸着头,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虫子在夜色掩护下消失了。摩根被迫停下脚步。他再度张开手。水滴漂浮起来,变成了箭头壮。夜色下的银色箭头笔直指向了一个方向。摩根顺着箭头的方向来到了一处仓库前。仓库大门打开着,生锈的锁丢在一旁。突然,仓库内传出一声尖叫。
“哇!”
摩根没有冒然冲进去。他隐藏在一旁,悄悄拉开一道门缝,朝里面看去。仓库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环境中却有一丝亮光。地面上微弱的光芒勾勒出了诡异的发展。在法阵旁站着一个男人,看不清样子,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什么,白芷从没告诉我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在男人看不到的黑暗中,异物正悄然行动。等男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牢牢抓住。“这……这是什么……救命……救……”男人跪倒在法阵中,双手拼命在胸口乱抓,仿佛要摆脱看不到的桎梏。男人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动作越来越小,直到完全趴在地上。
仿佛压在胸口的石头被去除,男人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还没等他休息过来,一只宽厚的手掌拉住了他的胳膊就把他拉了起来。男人刚想发脾气,看到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一个身体健壮的黑人凶神恶煞地站在自己面前,穿着藏青色的西装,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座小山。
“你……你是谁?”
“告诉我你的名字,小家伙。”
男人的眼神一下子涣散了。他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袁野。”
摩根紧紧盯着袁野的眼睛,不让他移开视线:“是谁让你来画这个法阵的?”
“是……是……恶。”袁野拼命挣开了摩根的禁锢,趴在地上拼命干呕,他吐出自己的舌头。鲜红的舌头上浮现出了黑色的字符。
“啧,被下了恶咒吗?”摩根放弃了继续逼问袁野。他取出一根粉色的粉笔,半跪下开始在地面上画着同法阵完全反向的线条。袁野吐完了看到摩根的行为,手忙脚乱地阻止他:“不,不行,你不能——”
摩根回过头瞪了袁野一眼,袁野不自觉松开手后退一步,摩根冷冷地说:“不想死就赶紧滚。或者你想再经历一次刚才的感觉?”
袁野飞也似的逃跑了。摩根继续开始自己的作业。在他的头顶的高空中,常人看不到的正在崩坏的金色气流突然停止了掉落。坠落的碎片开始重新升起。
保护这座城市的金色骨架开始自愈。
步宵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她张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话语被涌起的血沫堵了回去。不愿意去想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也不愿去想。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
——这一切都是噩梦吧?只要梦醒来,曲莲就会变成那个温柔的女孩,自己还会在她身边,听她讲述生活的点点滴滴。
步宵美睁开眼睛,拳头迎面袭来,她的左眼看不到了。
主持人保持了沉默。观众的呼声却愈演愈烈。“杀了她!”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声,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响应声。
“杀”、“杀”、“杀”!观众们固然喜欢看着肉体的对抗,但他们之所以选择地下搏击场,是因为想要看到鲜血与虐杀、败者在濒死时发出的悲鸣。
有什么比美被撕裂的瞬间更让人心动呢?
步宵美跪倒在地上。疼痛渗透了她全身的每一处角落,充斥着她大脑每一个神经。步宵美向前倒去。
在她接触到地面前,曲莲伸出一只脚,脚尖点到了她的额头。“她已经失去了资格,所以胜者是——”主持人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曲莲打断了。
“等一下,她不是还站着吗?”曲莲脚尖一勾,步宵美的身体飞了起来。曲莲抓住了她的脖子,步宵美被曲莲提着,脚软趴趴地歪向了两侧。“听听现场观众的身影吧,她还有意识不是吗?”
“杀”声不绝如缕。主持人无奈,只能保持沉默。原本这家非法的搏击场就是以以命相搏作为卖点,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些肯来观看的观众付出大笔的钞票。他之所以想要判出胜负,单纯因为同情步宵美。他的孩子如果还活着,想必也和步宵美一般大小了。
曲莲将步宵美抛到空中,谁都没看清楚她的动作。雨点般的拳头在步宵美落下的短短几秒钟内倾泻到了她脆弱的身体上。步宵美飞了出去,撞击到栅栏上,然后掉落到地上。
她已经无法因为疼痛尖叫了,因为她已经失去意识了。“这样就结束了吧。”虽然她失去了意识,但并没有死去。曲莲走到她跟前,抬起了脚。
杨玉冷冷地看着曲莲的暴虐行为,内心毫无波动。他没有打算去救步宵美,尽管很轻松就可以做到。任务之外的事情不值得他节外生枝。他只需要在这里看下去,在曲莲遇到危险前保护她就可以了。
这对他毫无难度,毕竟他可是第九使徒——人偶杀手啊。
就在曲莲脚落到一半时,她突然停住了脚。然后曲莲跟主持人说了什么。铁栅栏打开了。曲莲背起了步宵美面目全非的肉体,跳下了搏击台。杨玉立刻跟了上去。
曲莲并没有走来时的路。她选了一条其他的路。杨玉紧紧跟在她背后,沿着上升的台阶前进。“重力去除。”杨玉低声念着,他的体重完全消失了,这样可以避免他的脚步声被听到。
曲莲看上去被要紧的事情牵扯。她的脚步密集而繁重,不一会就消失在杨玉的视野里。杨玉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追到她。
这个出口距离酒吧足足有两个街区远。曲莲走的非常急,她连门都来不及关。杨玉刚出来,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曲莲背着步宵美飞檐走壁,她们消失在顶楼上。
“机体加强。”杨玉纵身一跃,足足跳起了十米高,他攀住顶楼的护栏。雨还在下个不停,护栏上的铁锈被雨水淋湿沾了他一手。极目远眺,曲莲正在楼与楼之间飞驰。她跳起,又落下,简直像一个跃出海面的海豚一样。
杨玉跟了上来。他已经顾不得消除声音了。曲莲的速度快急了,杨玉不得不出全力才能勉强跟上。在追踪的过程中,杨玉开启了自己的魔眼。不出自己所料,曲莲的身体里,金色的水流正疯狂涌动。
曲莲落下的地方是市郊的一处废弃的厂房。她一落下就笔直地冲进了一家仓库。杨玉跟着跳了下来。他的双脚还没站稳,杀气从背后传来,他侧身翻滚,尖锐的利刃滑过空气,留下了银色的痕迹。
那是一只魍魉,却是杨玉从未见过的类型。一般魍魉是由黑气包裹的死尸,这只魍魉却没有黑气。杨玉也是靠气息才能判定这是魍魉。它的外表就像是几何方块组合而成,头部戴着盔甲,双手却是锋利的利刃,双脚是菱形,尖端顶着地面。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的双脚离地面有很微弱的高度。它的全身泛着金属光泽,简直就像由钢铁组成一样。
杨玉握紧了鱼肠,魍魉的魔力流动清晰地反映在他眼瞳中。不论多么奇怪的魍魉,只要切断它的魔力流动就能杀死他。杨玉向魍魉冲去,向着胸口刺去。
在刀子刺进后,沿着肋骨向下,这是杨玉原本的刀路。
鱼肠顶到了魍魉的胸口,再难前进一分。
魍魉开始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