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为何事?”
正堂大厅,林泯生正静坐在正座的紫檀木椅上,仍是先前江厌月所见的那幅中性打扮。她面色淡然,缓缓抬眼看向了右座端坐着的少年,轻抿了一口放在一旁的茶茗 。
“只是想来好久未见师叔,所以来看望您一番。”
少年俊朗不凡,一身白衣,冠玉束发,眉宇间透着一股浩然正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气派,温文尔雅。
他微笑着揖手朝林泯生一拜,看向林泯生的眼神中满是恭敬。
气度这般不凡的少年自然是出身名门,惊才艳艳的人中龙凤,而他的名号也确实响亮——
少年剑帝,周北烟。
那些民间流言的确有迹可循,他近些日是正活动于江州地带,不过并非什么寻找“韶清仙子”,而是奉命清理一些魔道余孽。
至于拜访师叔一事,他是受人所托。当然,说是他本人私情也未尝不可,毕竟....他自己也是世人所说的这位“韶清仙子”看着长大的.....
从自己出生记事到如今,师叔好像一直都是这幅绝美的容貌,甚至于眼神中的淡漠都未曾改变分毫。
“剑道又有所长进,还算不错。”
“拿着,我前些日练的天元丹,对你突破应该起得上作用。”
随手向周北烟扔去一小玉瓶,林泯生淡淡出声,放下了茶盏。
“多谢师叔厚爱。”
赶忙接住玉瓶,周北烟内心猛得一喜,朝林泯生又拜了一礼。
师叔炼制的丹药,那绝对是当世绝品,这种好东西可是有市无价,连自己师尊怕都看了眼馋的至宝。
“咳咳,师尊她还让我带了些玉脉给您。她说您尤爱清茶,这些玉脉都是灵秀峰的极品,望您满意。”
当然,尽管兴奋,但周北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从灵戒中取出一精致木盒,递给了林泯生。
木盒上刻着显眼的“清梅”二字,笔画之中仍泛着隐隐灵力,爽秀干净的二字,却是不知有何深意。
“......到时回去,记得替我给你师尊带句话,就说‘天地苦炉,众生煎熬。’可记住了?”
看着木盒上的二字,林泯生沉默了一下,她轻蹙下眉,接着便将木盒放在了一旁桌上。
她自然知道这二字的含义,“清”指她,而“梅”则为傲,二字所表达的无非就是在打趣她。
——死傲娇,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甚至已经能想到那张不亚于江厌月闹心的脸了。
她的回话,也没其他含义,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反怼。
“...记得了。”
“说起来,师叔,还有一人托我给您带信。”
愣了愣神,周北烟显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应了一声。
天地众生?师尊和师叔是又在讨论什么人间大道了?他也不是第一次传话,但师尊与师叔间的加密通讯,到如今他都没能理解过。
看师叔这幅模样,可能是对天下苍生又有所感想了吧....嗯,自己细细琢磨,想必也会有所领悟。
不过他也没忘自己最重要的职责,匆匆取出一封书信,他赶忙交给了林泯生。
忘了师尊的东西可以,无非只是一次禁闭,但倘若要是忘了那位姑奶奶的东西....那自己可就要受难了。
“是泠然吧,倒真为难北烟你了,那丫头的性格是无常了一点。”
“没有,泠然师妹虽然性子冷了点,但人其实柔善得很,不为难。 ”
哪敢为难?天剑全宗上下都给姑奶奶当个宝,生怕磕了,摔了,委屈了这小祖宗。
世人皆以为泠然仙子清冷无双,但其实只有自己这个离她最近的大师兄才知道,这丫头分明是暴虐无常! 一个不快便拿自己练剑,再或者一剑劈了自己住房......
不但暴躁,还目中无人,除非师叔亲自驾到,否则根本无人管得下她。
不过其实仔细一想,全天剑上下,最难伺候的就是姑奶奶和自己师尊了,而唯一能压得她们不敢出声的,只有师叔。
想到这,周北烟对林泯生的敬佩更甚。
“对了,师叔,我此次本是除魔而来,我前些日子四处搜寻时在灵清山附近发现了一丝痕迹,虽然魔气已经极淡,但并不能保证魔道远走。”
“灵清山离您这里不远,所以我怕魔道遁入,还请师叔您自身多加小心,另外....”
“喂!你家丫头怎么回事啊?!”
周北烟一改脸色,正要认真言说,但却被突然从门外响起的女声所打断。
在他惊疑的目光下,一个身穿素白长裙的艳美女子散发冲了进来,一脸恼火地指着她身后不急不缓跟进来的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一脸无奈,手中还拿着一把木梳和一支发簪,看样子是正打算给女子梳发。
“抱歉,打扰先生您和客人了。”
少女看向林泯生,抿了抿唇。
“你家丫鬟是要杀人么?还有这么素的裙子,你真觉得好看么?”
江厌月闹腾的抱怨着,抓了抓自己的散发,她一脸不快地看向面色淡漠的林泯生,丝毫未在意一旁周北烟的目光。
魔尊的性子,可是不小。
“师叔....”
“梦儿,先下吧。”
摇了摇头,林泯生朝少女微微一笑,而少女也会心地点了点头,迅速退了下去。
她们的默契早已多年,根本无需多说。
“江厌月,闹够了?”
对视上江厌月那盯着自己的血眸,林泯生语气平淡,并无多大波澜。
毫无魔尊的样子,倒反像个任性的豪门千金,肆意妄为。
江厌月想做什么,她也猜不透。
所以索性便干脆任由江厌月闹了。
“还没呢,给口茶?渴了。”
径直走向林泯生,江厌月勾唇一笑,未经允许,她擅自拿起了林泯生放在桌旁的茶盏,一饮而尽。
“嘶!怎么那么烫?烫我舌头了。”
“要你喝了?”
“师叔,这位是....”
周北烟有些迷惑地出声,看着和林泯生有说有笑的江厌月,他微微皱了皱眉。
这张牙舞爪的跋扈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哪家不懂礼数的大小姐,虽然容貌确实惊艳,但这狂妄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喜。
更关键的在于她肆意喝师叔茶盏这一举动,他可是十分清楚,师叔有多么不喜别人擅自动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是她喝过的茶盏?
真正见过魔尊容颜的人很少,因为鲜少有人能从江厌月的剑下逃脱,世人所知的,也只有魔尊常穿一袭红衣这件事了,所以周北烟不认得她,并不奇怪。
“江厌月,记住了?”
不待林泯生开口,江厌月转头看向了周北烟,有些慵懒,在林泯生对座随意坐了下来。
对于林泯生之外的人,她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
“江厌月....呵,阁下的名字倒是狂妄。”
周北烟微微一愣,接着冷笑出声。
与魔尊同名?实在有趣。这天下敢和魔尊取同名的人,怕只有眼前的狂妄女子了。
这个名字是如同禁忌的存在,哪个人会真敢去取用?
“是吗?多谢夸奖。”
“你茶味道不错,再续一杯?”
江厌月敷衍回答,对于周北烟讥讽的话并未在意 。
她拿着林泯生的青瓷茶盏把玩了一会,接着看向林泯生,笑着递去茶盏,示意林泯生再沏一盏。
“自己没手?”
而林泯生自然是不出意外的回了她一个冷眼。
“好嘛好嘛,我自己来就自己来。”
真就拿起茶壶给自己沏上了一盏,江厌月自顾自喝着,津津有味。
并不在意林泯生异常冷漠的眼神。
“.........”
而周北烟,已经瞠目结舌。
师叔并未生气,还默许女子的行为?这画面....倘若师叔并非女子,那还真有老夫老妻的即视感了。
连师尊都不敢在师叔面前如此放肆...
简直不可思议。
“北烟,接着说吧,她...不碍事。”
“.....那我,便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