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发生任何事。
一切如常。
随着十二月的结束,天气又开始变得糟糕起来,阴沉的天空下,大雪没日没夜的落个不停,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世界失去了鸟鸣,失去了晴天,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寒冷又有些压抑的日子里,我只能呆在家中。
阅读书籍、练习口琴,这就是我一天要做的事了。
偶尔,我也会望望被风雪遮掩的窗口,想着爱丽在这么冷的天里,会不会被冻着。
在那段无聊的日子里,我甚至把和爱丽的故事和身为作家的爸爸讲了,让我诧异的是,他居然相信了,不仅向我问这问那的,而且还打算把这些故事当作素材写进他的小说里。
难不成,想象力丰富的作家都会这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
四季会转换,冬天也会离开。
来年二月的末尾,冬季戛然而止。
阴沉的天空忽然变的湛蓝,洁白的云絮间,重新出现了阳光,把厚厚的积雪全部消融。
广阔的的碧绿替代了苍白。
带着露水的晨风吹过森林和草地,大片盛开的蒲公英被风带起,飞往视线的尽头。
晴朗的日子里,令人舒心的事似乎也变多了。
爸爸的肺病好转了不少,不再像冷天的时候,一天到晚咳个没完,医生说,如果他病情能一直好转,说不定能重新当回他热爱的飞行员。
一切向好。
要说唯一的坏事,就是假期结束了,我得去上学了。
。
一九一一年三月五日。
初春。
这天,和往常一样,早晨上课,中午去集市买东西。
等到了时间闲暇的午后。我就会去开着蒲公英的山坡上练习口琴。
练习的曲子永远是妈妈喜欢的那首。
我拿起口琴,控制好气息,轻轻吹奏
曲子练习的已经很熟练了,再也不会断断续续的。
口琴好听的声音渐渐在风中化开。
它的确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但并不能把飞机吸引过来。
再怎么说,我已经十二岁了,许多事情也能想明白了。
什么飞往另一个世界的双翼飞机,或者因为眷恋而回到世间的灵魂,其实都只是我在幼稚的自我欺骗而已。
而那天在墓地上做的梦,也不过只是个梦而已。
也许,我每天跑到山坡上的目的,应该只是不愿接受事实的自我逃避。
想到这我突然有些烦闷,于是中断了吹了一半的曲子,把口琴放在一边,不想再吹了。
“明明很好听啊,为什么要停下来?”
我的身后,熟悉的声音说道。
我转过头,少女微笑的看着我,浅灰色的发丝在风中缓缓飘动。
“爱丽?”
“是我。”女孩笑着说:“我说过春天的时候要来找你的。”
爱丽遵守了约定。
不过,一个冬天过去,她的变化有些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首先是她的头发,本来飘逸的长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只能稍稍盖过耳朵的短发。
还有,就是她的狐狸耳和大尾巴都不见了。
虽说这样她看上去确实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但我还是觉得,她以前的样子更可爱些。
“哦,这个啊,妖怪的头发是长的很快的,大概在冬末的时候,我的头发都快长到脚踝了,而且我又天天在森林里跑来跑去,长发不仅特别容易弄脏,还会时不时会勾到灌丛树枝啥的,然后我就找其他妖怪借了把剪子,咔嚓两下,就成现在这样了。”爱丽毫不在意地解释道。
“这……”
妖怪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头发么,换做任何一个人类女性,这么漂亮的长发被剪掉,估计都会抓狂吧。
“至于尾巴和耳朵,你看这个,安。”爱丽神神秘秘的用手捏起戴在胸口上的挂坠,那是一个四叶草形状的项链,被阳光照的微微发亮。
“这是我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能让我把不该被人类看见的地方隐藏起来。”
在我们说话间,一只雪白的蝴蝶带着花粉从我俩眼前飞过,留下一道浅金色的痕迹,面前的爱丽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扑了过去,把我吓了一跳。
“站住!别跑!”爱丽笑着,伸出小手,在半空中乱抓,蝴蝶灵巧的在她白皙的指间飞舞,就是没有落入“魔爪。”
她还是和我们刚刚认识时那样活泼,几个月的糟糕天气好像一点没影响到她的心情。
盛开蒲公英的山坡上,爱丽追逐蝴蝶的身影渐渐消失。
“幼稚鬼。”
我笑了笑,追了上去。
爱丽消失在蒲公英开的最茂盛的山坡上,在那里,微风带起的花瓣和蝴蝶一齐飞舞,漫天的洁白可以遮蔽视线。
“爱丽?”
我走在花瓣间,一边拂去粘在身上的蒲公英,一边喊着爱丽的名字。
“安,看招!”
在茂盛的蒲公英丛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跳到了我的身上。
一声惨叫,我和袭击者一同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好一会才停下来。
等我揉着晕乎乎的脑袋睁开眼,发现爱丽正趴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几株盛开的蒲公英,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你要干什么?!等等,别……”
“呼~”
爱丽对着盛开的蒲公英轻轻吹了一下,飞舞的花瓣瞬间沾的我满脸都是,甚至还有一些钻进了我的鼻子里,痒丝丝的,让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爱丽!”
“哈哈哈哈,笨蛋人类,来追我啊。”爱丽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嘻嘻的拔腿就跑。
“该死的臭狐狸,给我站住!”
我气呼呼的追了上去。
于是,就像那天晚上抓鱼的时候一样,关于两个种族之间的“较量”,或者说两个小鬼之间的胡闹又开始了……
而这场闹剧的最后,就是浑身沾满蒲公英的我们一起躺在山坡上,筋疲力尽。
“等休息够了,我们就一起去镇上看看吧。”
我对身旁的爱丽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看集市和青石板路,一直想尝尝沾了橙子果酱的面包么。”
“嗯。”
“还有,关于那个问题。”我压低了声音,轻声和爱丽说道:“我已经代你问过了,森说……想亲自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