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四年八月十二日
盛夏。
夏日的清晨,依旧带着一丝微冷。
晨风,带着露水的气息,悄悄的拂过森林。
一只蚱蜢躲在石头后面,它的翅膀被露水打湿,变得沉重,让它的飞行变得有些困难。
不过它并不着急,凉爽的清晨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灼热的阳光很快就能把翅膀晒干。
可惜,它没能等到太阳,而是等到了另一个庞然大物。
注意到眼前巨大的黑影,它刚想逃跑,就有个奇怪的东西落了下来,把它困在了里面。
“呼,这是第二十只了。”
我把帽子里的蚱蜢拿出来,然后放在瓶子里。
“爱丽,你那边怎么样了?”
“嗯,二十五只了。
果然狐狸比我灵活的多啊……
我把装着蚱蜢的瓶子拧紧,然后收进背包里。
之后,我们来到河边,在上游找到了一个水速很慢的地方,这里,应该挺适合钓鱼的。
我把蚱蜢穿在鱼钩上,然后将鱼线拉长,扔在浅浅的水面上。
“总感觉没有直接抓方便呢。”
爱丽在一旁托着下巴,有些无聊的说。
“毕竟没有人为了几条鱼弄的一身湿嘛。”我打着哈欠说:“等等吧,相信我的技术。”
“好吧。”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身上,照的人有暖乎乎的。
蜻蜓从远方飞来,轻轻的落在鱼竿上。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爱丽,她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我打了个哈欠,似乎也有点困了。
鱼怎么还不来啊……
我半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鱼竿在我的手中剧烈晃动了起来,把停在上面的蜻蜓吓走了,我知道,有东西上钩了。
我打起精神,慢慢的操控着被压弯钓竿,鱼挣扎着,把水面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它总会疲倦的,我想。
不一会,水面的动静慢慢变小了。
我很轻松的把累的筋疲力尽的鱼拖了上来。
这是一只漂亮的鲈鱼,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它落在草地上,有些无力的挣扎着,我把它捡起来,取下鱼钩后,扔进了鱼桶里。
“看,好大一只。”
我笑着对爱丽说。
“厉害啊,但比起这个.…..”爱丽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我更在意它怎么做才好吃……”
“嗯,这个问题就交给森吧。”
我说着,又把鱼竿扔进了湖里。
大约十分钟以后,鱼竿又晃动了起来,第二个倒霉蛋上钩了。
在这之后,我的运气慢慢好了起来,临近中午的时候,就把鱼桶装满了。
我看着满满一桶活蹦乱跳的鱼笑了起来,看来收获不错。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云彩开始渐渐变少,阳光也开始灼热起来。
快到中午了。
该回家了。
。
柔软的阳光,把林间的道路照的微亮。
夏风吹过沙沙作响的叶间,轻柔的掠过脸颊,让人忍不住慢下步伐。
我和爱丽脚步轻快的走在林径上。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相比平时,今天的林径好像越走越长,怎么也走不完。
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镇上啊。
“嘿嘿,烤鲈鱼,煎鲈鱼,裹上面粉炸的脆脆的炸鲈鱼🎵”
提着鱼桶的爱丽高兴叫着,像是一本会移动的菜谱,弄的我更饿了。
我拼命咽着口水,强迫自己加快步伐。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小镇教堂的尖塔。
终于能吃上午饭了……
。
又绕又长的山路比想象中还要难走,我们好半天才回到镇上。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镇子上的氛围似乎有些奇怪。
我们走着走着,就看见许多穿着军装的人走在街上,时不时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而那户人家的主人,一见到他们,就面色凝重起来。
安静的街道上多了许多持枪的士兵和军车,熙熙攘攘的集市里,也贴满了关于军队的标语。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安,这是怎么回事?”爱丽小心翼翼的问我,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慌乱。
“我也不知道……”
卡车巨大的轰鸣声,士兵们杂乱的交谈声,让空气变得无比沉闷。
我有些隐隐不安了起来……这是发生战争了么?这些军人似乎已经开始征兵了。
我想起以前爸爸和我讲过的关于战争的那些故事。
那是我祖父年轻的时候参加的一场战争,一次战斗中当时他们按照命令,被安排去攻占领一处平原。
祖父和战友拿着带着刺刀的长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颗炮弹飞过来,直接把祖父面前的战友炸成了几段。
战斗结束后,祖父看着沾满战友血肉的双手,发疯了,直到战争结束的几年后才慢慢好转。
这个故事我到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军队的到来只是开始。
接下来就会有许多年轻人被送上战场。
然后……人们就会死去。
接下来,军队又会召集更多更多的年轻人,一直循环,直到战争结束……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感到一阵恐惧。
“我们得赶紧回去。”
我拉起爱丽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往面包店的方向跑去。
快点,再快点……
“森!”
我大喊着,一下推开面包店的门。
“安,爱丽。”
森坐在店里,脸色苍白的朝我们笑了笑。
我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走。
。
阳光安静的诱过窗口,浅浅的洒在店里。
门口的风铃发出微微声响,厨房里飘来令人舒心的味道,这些东西像是有魔力一样,能让人渐渐安下心来。
今天的午饭是加了柠檬的烤鲈鱼。
森的手艺很棒,鲈鱼被他烤的香脆可口,飘出来的香气,似乎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
不过我们谁也没有胃口。
“森,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着急的问。
“好像发生战争了,听镇子上的人们说,在一周前,我们向敌人宣战,随后大规模的征兵动员就开始了。
“是哪个国家?”
“德国。”
“德国……”
我虽然对这个国家有些陌生,但是,在我的印象中,它似乎有着强大的军队,精良的武器,还有随之而来的死亡……
“人们会死去。”
森脸色苍白的说道。
“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那森,你知道有谁被征召了么?”
“嗯,听人们说集市上卖肉的凯利大叔,镇尾的邮递员威尔逊先生,还有点心铺的乔尔……都被征召了”
森说了许多人的名字,在这其中,有的人刚刚成为父亲,有的人刚刚结婚……他们就这样被带走,让我有种窒息的恐惧感。
“我不想让你们焦虑,虽然这次征召没有我的名字,可是如果战争规模扩大的话,军队肯定要在次征兵的,到时候,肯能镇上所有的年轻人都会被送上战场,包括我…….”
森沉默了下来。我和爱丽也是,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沉重的话题。
“我想起镇上那些半大的孩子了。”森苦笑着说:“我看着他们很高兴的和自己的父兄告别,嘴里说着什么“揍扁德国佬”这样奇奇怪怪的话语,这听起来似乎挺好笑的。”
“现在,我有些庆幸琳已经死了,我可不希望她看到这样的场景。”
。
时间来到了傍晚。
军人们要离开了。他们把粮食和征兆的人们带上军车,准备前往远方的战场。
军车上坐满了镇上的年轻人,其中,有很多是我认识的家伙。
许许多多的军车沉闷的轰鸣着,渐渐开向远方。
开向被鲜血浸染的夕暮……
开向永恒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