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基地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快，但是却异常稳定。
如今，已经是与白絮分开的第三天了，从收到的消息来看，亡灵已经全部收缩，将大片的土地让了出来，只是选择了偏安一隅。
羽瞳静静地漂浮在营养液里，感受着身体内的因子不断重组与变化。她的中枢神经已经被断开，因为这种痛苦还将持续许久。
透过视觉的衍生，她已经远远看得到那湛蓝的海面，下午时分启明星号也将落地，并入神凰港。
羽倾并不在这座庞大浮岛上，而是在地上不断轰击着大地，以获取一个足以承载启明星的空间。
“姐姐，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杀了白絮呢？你应该是清楚她的一切的。”羽瞳通过连接于脑后的终端的通讯，与地面上的姐姐联络。
“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弟，而且那时的她即便是回去了，也会被吞噬殆尽。”
“三位一体远比你想象的恐怖，给与她们时间，她们的成就不会弱于我。至于我为何不杀光亡灵，这又涉及了更加遥远的事。”
“单靠你我与人类无法抵御未来，我们这些人就是将文明背负在肩膀上。亡灵也好，龙族也罢，在那无际的妖星到来之前，我们必须成长到最强，也包括你。”
“在我所有的计划当中，唯有你拥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一时的无力不会改变你的道路，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你也要拥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
她又是一拳轰击在地上，霎时间无数崩石被震上高天，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降落吧。”她离开那个大坑，一边慢声说道。
空中的庞大城市缓缓下沉，在反重力装置的轰鸣之中，大地被掀起无数尘土漂浮在空中，底下的深坑不断被压得更加牢固。
最终，启明星基地市成功嵌入了那开凿出来的深坑，化为了这东部大海边上的一座城市，而在不远处，神凰市的废墟就在那伫立眺望着，仿佛凋敝已久的故土，迎接着新生的残躯。
......
大陆的南边，名为永世之花园的城市之中，三位白发人抵达了这里。
“到这里就好了。谁还记得，我们曾今就是从这里一同走出来的呢？”白柳看向白絮，将一直携带着的师傅的剑从鞘中拔出。
“叮。”铁质的刀鞘与刀剑相碰摩擦，发出声响。她将剑平放在双手上，冰寒的剑身就像是一朵寒狱之中绽放的业莲，让她难以相信它曾是从炼狱之中锻造而出。
何等的心意才能汇聚成如此极寒的湍流？
“或许这就是我们无法击败她的原因吧...”如是自嘲一般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下一刻她眼神一凛，将这柄凝聚了人类结晶的宝剑插入此处的土壤之中。
就在她彻底放弃这把剑之时，剑身上竟从土壤之处爬出树根，绕着宝剑无限生长上去。
白柳皱眉，而白絮则还是那副无神的模样，哥哥扶着她以防她倒下。
很快，她们就被不断生长的巨树逼退了落脚之处。
最终在她们的注视之下，在这座永世花园之中，开放出了一棵堪称伟岸的巨树，无数绿色的光芒将她们笼罩，化为屏障保护这一片的净土。
“这才是你馈赠给我们的礼物吗？自世界的彼端采集，生长于此世的彻天之树......”
在她的记忆之中，并非没有见过这棵大树，只是那时她并不处在这个世界之中。也正是与她见证过那“本质”，才会不断想要刺激白絮回归她们，以抵达最终的彼岸。
她漫步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大树的根部，像是感受到了她真挚的情感，绿芒更甚起来。
在这一道绿光之中，白絮被托举起来，她赤红的眼眸正在飞速褪去。不止是她，她们眼中的红芒都在蜕化，但是这并非剥夺他们的权柄，而是进一步的补完！
“这是...来自世界底层的力量！”白絮清醒了过来，一双美目霍然大开，感受着充斥身体改造着身体的柔和的能量，与从羽倾那了解到的知识汇合于一处。
随着她的惊呼，整座城市都被吞噬进去，无数的高楼变得扭曲，变成那狂舞的碎屑，最终都被这颗彻天之树吞噬殆尽。
而后，新生的绿色世界从她们脚底诞生，那些追随的玄者亡灵们竟然也在这近乎无尽的能量与隐隐吟诵的长歌之中被赋予了人形与智慧！
他们逐渐褪去了黑色的躯体，不，是黑色彻底内敛下来，成为更高位格仅次于她们冥神的真正的亡灵。
较为沉默的哥哥开口了，在他那双此刻已经化为绿色的璀璨眼眸之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被他唤起：“第二个锚定世界的根出现了，此地如今已成为尼伯龙根，意为死亡之国，雾中的神国。”
古老又沧桑的吟诵从那庞然巨树之中唤出，流淌在整片世界，像是宣告，像是送别。
“此为尼伯龙根之歌。”白絮忽然说道，她感受着身体内的激流此刻的狂奔，感受着死亡之国的一切死灵。
“令人感叹的成就，人类确确实实夺去了诸神的权柄，而那尼德霍格此刻正在何处？”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他们三人骤然回头，只看见一位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蹒跚走来，但是感知之下却能明白老人身上所蕴含的足以颠覆世界的伟力。
“我们并不知道。”白柳恭敬地俯身回答道，既然选择重回人类的阵营，她们就没有任何理由对面前的老人动手，即便是他要杀死她们，也不过是给他们这数百年之恶的终结而已。
“是吗？身怀金色之梦的人啊......”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在你旅途的终点，会否会失望与绝望呢？”
她们并不持有那金色的梦，但是白絮反应过来意识到了那金色之梦指的恐怕就是羽瞳。她出声问道：“奥丁先生，有没有破灭那绝望未来的方法。”
名为奥丁的老人像是听到了有意思的消息，微笑着注目于她，说：“当然有。当诸神齐聚，黄昏便会将至，届时，尼德霍格将会撕裂世界之树，死亡之海淹没整个神庭。”
“唯有贯穿一切之枪，与尼德霍格的半身，才有机会将其击败。”
“重点在于你，海拉。是否愿意化为那一杆无畏无惧无所不破的神枪，将尼德霍格钉死在世界树之下。”
“或者你们跟随着它，一同去往另一个可能的未来。只是......”
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没有再说下去，但从他那稍显直白和露骨的言语之中，她已经知晓了一切。
无论如何选择，都会抵达彼岸。
只是在那末日之歌的吟诵之后，到底隐藏了何等的恐惧，要让尼德霍格都不惜献祭整个世界来对抗。
甚至让所有的人都陷入那沉眠之梦中，独自迎接终焉之刻的到来......
“海拉，芬里尔，耶梦加得。”奥丁迈着他那年迈的步伐转身离开，留下三个名字。
“抉择之时已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