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木槿,你们从小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吧,那一会儿不如给我们当个导游逛一逛呗?”王星流喝着杯中的牛奶,一边说道。
“可恶,这牛奶真不好喝,感觉兑了不少水啊!”
“没办法,时间不够呢。”“一共也就停靠十五分钟,而且还是在江北的老山,怎么想都没时间去逛。”木棉和木槿一唱一和,一旁的林芝兰也点了点头。
“诶?这种大城市难道不应该多停靠一会儿吗?”王星流本想借助这段时间去城里逛一逛,参观一下应天的壮丽,却没想到这个计划已经泡汤了。
“刚刚星流小姐你还在睡觉,乘务员已经过来通知过了。”火车自从进入市区,速度便下降了许多,依靠马夫建立的无比传统的通讯体系也可以派上用场,“为了避免洪涝,列车要尽快渡江,不然江运一旦中断,我们就只能绕道江西,那么就会耽误很多时间了。”
虽然南明为了国防尽可能将铁路铺设在了长江以南,但是武昌至应天一段的长江并不是直线,而是向南迂回,出于运输效率和商业活动的考虑,这一段铁路必须要渡江,在江北行驶。
而宽阔的长江在这个时代是架不起任何大桥的,所能依靠的只有火车轮渡这项新兴技术,再早些年的人们甚至只能下车渡江,去对岸乘坐另一列车。
最近江南刚刚降过雨,刚下过雨是不会立马引发洪涝的,因此现在也是最后的窗口期,洪涝一旦开始,火车轮渡这种非常需要稳定性的运输将会被迫中止。
“也就是说,我们别说参观应天,就连下车都不太行?”
“是的。”
“唉,好吧......”王星流十分失落地说道。
“但是也没关系啊,”郑木棉坐到了星流的旁边,说道,“火车沿途都是城市风光,我和木槿两个老南京还是可以为你讲述一下途径之处的,对吧木槿?”
“是这样的。”郑木槿的回应一点也不积极,反倒有些敷衍的意思。
“那边,那边是骑兵吗?”林芝兰突然指着窗外几个奔驰在旷野上的人,他们身上蓝色的制服随风飘荡,骏马宛如逐风一般疾驰,速度甚至比列车还要快一些。
“不是的,那个不是骑兵,而是骑警,他们都是锦衣卫。”郑木棉看着窗外,解释道。
火车缓慢行驶着,不时便会有好奇的孩童和大人驻足围观,离得比较近的时候甚至可以把身子探出窗外和他们打招呼。
吐着黑烟的火车从城墙下穿过,不远方的大道同样车水马龙,门洞的上方,姚坊门三字不知见证了多少风雨。
“你看那边,那边就是紫金山,翻过山就是孝陵了。”穿过了城墙,郑木槿指着窗外的山,对王星流和林芝兰介绍道。
城内的景象与城外完全不同,一眼望不到边的丹楹刻桷,砖石制建筑和木制建筑毫不违和地并行而立。
远方的城区几座高耸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似乎向人们昭示着自己的骄傲。
王星流和林芝兰都万分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郑木棉也热心而有些激动地介绍着这里那里。
如果要用一首歌来奏响这座城市,那一定是高贵典雅,又充满热烈节奏的交响乐吧!
但是从刚才开始,郑木槿就一直坐在一旁,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冷淡,甚至不屑于往窗外多看几眼。
王星流也注意到了郑木槿的异样,但是也并没说什么,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小的时候我还经常会带木槿来河边玩,现在想想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根本不担心会被出什么意外。”此时的火车已经接近江畔,辽阔的长江就在眼前。
“小孩子不都是这样嘛,天不怕地不怕。”
“是啊,现在想想,以前的时光还真是快乐呢,直到发生了那件事......”郑木棉顿了顿,接着说道,“回头看远方繁华,好似烟霾围绕,快乐竟也成为了伤心事。”
郑木棉仍在和王星流还有林芝兰介绍着应天和她们以往的事,郑木槿的思绪却越飘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三人的对话。
郑木槿其实也在回忆着以往,但是却和郑木棉完全不同......
应天应天,上应天意。
这里的时光,真的只是像姐姐说的一样,以前都是快乐的,不过是蒙上一层阴霾了吗?
我想,或许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意思,那么这个所谓的上天一定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吧......
为什么要既予我光明,又予我黑暗呢?
“大人!夫人生了,是个女孩!”一直站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的男人终于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婴儿的啼哭声。
“女孩?女孩好啊,这下我们家就是二花齐放了,哈哈哈!”男人笑得合不拢嘴,又赶忙问,“夫人呢?夫人没事吧?”
“夫人现在没事,都没事!小的在这祝贺大人您了!”
另一间房内,刚才一直在哭闹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不哭不闹,吮着手指,眼睛转来转去,就连照看她的侍女们也觉得奇怪。
终于门外传来的道喜声让她们明白了为什么,似乎是这个孩子察觉到了自己的妹妹吧。
木槿,这个名字和姐姐的名字木棉一样,都是花的名字,父亲非常喜欢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比作娇艳的花朵,还非常自恋地说自己起的名字好听的不得了。
木槿花不如红木棉花艳丽,不如白木棉花圣洁,就连枝干的大小也不如木棉树。
幼年的时候,我其实也是十分怕生的,经常会躲在父母的身后,稍稍长大了一些也就不躲在大人的身后,变成了躲在姐姐的身后了。
如果说应天的过往一定要有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的话,这可能是唯一值得快乐的时光了。
木槿木槿,从出芽的那一刻起,便收到了所有人的保护,但也因此迟迟无法长大,永远自以为是地安居于他人直面风浪为自己换来的舒适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