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提出的这个想法，这对于学生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弊端恐怕也不少。”朱仲栐一大早就把王星流叫来了茶室，二人一边吃着早点一边攀谈着。
也正是趁这个机会，王星流和盘托出了自己关于所谓公费医科生的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由国家牵头联合国立诸医科大，将一部分招生名额划分给公费生，由国家为其至此教育费用。
资助教育，其实也是很久以来传统了，出于这项传统，各地乡绅学士多少都会为本地学子提供便利，或是提供资助、或是免费授业，若有本地考生前往外地的情况，目的地当地的同乡会通常也会给予援助。
政府层面的援助自然也是不少，比如说不少经济较好的地区已经开始实行义务教育制度，甚至会在义务阶段提供免费教育。
但是大学这座巴别塔，却很少有类似的政策。
这自然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一旦囊括高等教育，财政压力将会非常的大，尤其是在南明这样一个高等教育普及度很高的国家。
“除了我不用说你都能理解的财政压力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如何遴选的问题。若是按照你说的贫穷者享有福利而富裕者付出义务，那么又该如何遴选，毕竟这可不是以往的一次性补助，而是长达数年的学费减免。
更何况，这样对于富裕者或者是略有浮财的家庭不同样是不公平的吗？”
南明目前的教育普及度，归根结底还是被庞大的人口基数逼出来的，尽管这么大的人口已经驱使这个帝国向外扩张了广袤的土地，但还是无法逆转发生在南明的内卷趋势。
明清南北分立初期，就发生过北方汉人大量逃向南方的事情，曾经一度差点让南明又一次陷入内乱，为此彼时的朝廷才冒险在局势刚刚稳定的时候就立马向西南扩张。
可以说南明能够殖民中南半岛乃至更为遥远的地方，都是拿人命堆出来的。
这样的大环境下，本土人群就会有内卷趋势，因为人一旦多了起来，想要受人关注就只能拼了命的让自己变得独特，而最简单又最值当的方式就是学习。
所以尽管教育费用高昂，也根本挡不住人们内卷的热情。
“我想我们可以直接自愿报名，这样的话就只需要从报名者中选拔就足矣了。”王星流想了想，如果采取自愿报名，就能够省掉很多问题，“而且那样的话，也可以兼顾到其他人群嘛。”
“哈哈哈......”没想到听完这番话，朱仲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说道，“那么选拔法呢，如果交由地方则必会有舞弊，交由中央则报名与否区别不大，如果采取考试排名录取，则更是对于贫穷人群的不公平。”
“为何又是更不公平呢？”王星流有些不解地问道。
“道理很简单，所有人都想占便宜，那么你认为会不会导致孩子们陷入进一步的资源倾轧之中呢？如果陷入了资源倾轧，本就缺乏财力和时间获取优良资源的寒门子弟不就更加被动了吗？”
在社会人士的援助下，贫寒子弟还是有微小的可能翻身成功的，但如果一切继续恶性发展，那么这份微小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对于南明的精英体制来说，这样的事情也是南明高层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保持社会的流动性才是维持这份古老秩序的根本。
“特殊的历史时期下是需要特殊的政策的，可是像你这样没有任何由头就发起的政策，不仅难以施行而且还很容易搞得满地鸡毛。”朱仲栐背着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其实也是他的保守主义倾向在发挥着作用，在他的思维中，只要不是无计可施，那就没有必要去大刀阔斧。
就好像一台掉了齿轮的钟表，它可以正常运作就最好别管，一旦尝试拆开维修，说不定整部钟表会越修问题越多。
如果开了免费医科生这个头，那么未来会不会连高等教育阶段国家掏钱这样的政策都能蹦出来，朱仲栐是不赞同这样的事情的。
“我提出这样的想法，倒也是有相应的根据的。”王星流语气坚定地说道，“诚如首辅大人所说，这样不成熟的政策存在很多问题，但是利好也是有的。
国家负责供养这些学生，就代表他们也应该负有对国家的义务，换言之就是国家其实拥有了决定这些人未来的机会！”
朱仲栐转过身来，眼神中露出好奇的神色，而坐在椅子上的星流，脸上不自觉间出现了微笑。
“监管他们的出身可能是个问题，但是可以用区别政策来弥补这份不公平，但是入学之后对他们的监管就是平等的了，而且五年后每一年都能收获成百上千前途被他们自己交给了国家的人。
那么，首辅大人就打可以考虑将这些人用于国家需要的地方，比方说推行医疗制度改革，势必会遭到现有群体的抵制，但是这些人却能够忠实地执行新政策，如若发生战争，他们也可以作为军医，这何尝不是利好之处呢？”
朱仲栐听完了她的一番话，苦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你是打算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给卖身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么办呢？”
人终究是一个短视的生物，终究是只愿意看见自己所看见的事实的生物。
“好，近些日子我会和内阁商议，然后在议会提出提案，到时候还请你对我去旁听一下吧。”朱仲栐把手转向身前，拍了一下手掌，说道，“尽管你的这些话语根本算不上政策，但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离开了茶室，王星流的步伐逐渐变得嚣张，走路速度快到起飞，尽管低着头看着路，脸上的笑容却压抑不住。
大胜利，大胜利啊！
来了这里这么久，终于第一次成功地让世界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
如果四周没人的话，她甚至想直接跳起来在空中转个圈然后再空中劈叉华丽落地。
怎么想都是一件令人觉得兴奋的事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