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外纷飞着惨白大雪。
壁炉里的黑炭只剩些许火星飘落在稀薄的光中。
蜷缩着身子,年幼的少年在已经破开好几个烂洞的沙发上瑟瑟发抖。
半掩的木门里,越发爆裂的声响在客厅里不断穿梭。
咚!咚!咚!
钝物的敲打声和女人的哭喊声混杂成难以言喻的刺耳音符,不断挑动着少年稚嫩的神经。
雪在飞,血在舞。
伤痕累累的躯体在被不断敲碎。
鲜红的恶魔带着诡异笑容,一步步逼近两眼无神的少年。
原以为是相同的结局,但他走进后却是跪在少年面前,止不住的哭泣。
为什么会哭?
无法理解的少年只感觉身体麻木。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恶魔重新站起了身子,将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的武器高高举起。
然后,
叮咚——
沉寂了数日,熟悉的门铃声终于响起。
从身穿白色背带裤的快递员手中接过厚厚的快递盒,洛希直接忽略了别人想要小费的左手,等签完自己名字,砰的一声就将小哥拒之门外。
一句谢谢都没说。
坐在沙发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并拢,一道犀利的寒气开始在手上缓缓出现。
等到化为一片锋利的冰刃,轻轻插进一划,被厚厚包裹着的快递便被轻松切开。
在层层纸板之下的,是一本红色的书籍。
书籍封面是用金色线条勾勒起来的文字。
圣诺蒂亚联合公办魔法学院录取通知书。
一所位于诺亚第五层,无数底层学子向往,传闻中绝对公平公正公开的高等教育学府。
在这里,一切以实力为基准,无论入学前来自哪里,家中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只要进入这座规模堪比中型城市的学院,任何东西,都是靠自己来争取。
得益于此,这也俨然成为了许多深受上层压迫的学子趋之若鹜的地方。
理想中的折跃圣地。
这是许多人对在所学院的评价。
可惜的地方在于,这所学院一直都是在实行高入高出的招生政策。
这个对于每一个想挑战自己命运的人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阻碍。
故此,在教育资源十分匮乏的低层区域,想要考上这所学院更多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倘若不是白象塔教育分局制定了区域前百分之三十的学生可以减分的强制招生规定,不然这所学院估计也是与所谓的贵族学院一样,被拥有更多资源和人脉的高层学子所占据。
所以这里也一直流传着是下四层与上四层青年的拼搏战场。
以及是下四层青年对于促进原初区域发展最大帮助的说法。
不过洛希一直很好奇,所谓低层学子的翻身梦,绝大部分的不都是为了向更高的层级跨入么?
下四层的学子进入这里不就是为了成为上四层的人上人吗?
难不成辛辛苦苦考上这里,再诚诚恳恳的奋斗上四年,就为了拿着一堆名誉跑回以前想要拼命逃离的穷酸地?
这种逻辑站不住脚的说法又是从哪里开始流传起来的...
点点自己额头,洛希拉回逐渐发散的思绪,这些与他又没有关系。
他的成绩在班级里面只能算中等。
故此能够进入这所学院的方式也是相当“侥幸”。
“卡在”纳入减分政策的最后一名,在结业考试“恰到好处”的考到圣诺蒂雅多年以来从未变更过的最低录取分数线,并且在最后的学籍收入工作中,又“刚刚好”符合贫困特招所需要的背景。
在一系列“巧合”之下,洛希,以最合适的成绩,成功拿到了自己下一步阶梯的入场券。
反正这所学府又不在乎你入学之前的任何成绩。
能以最省力的方法来达到最好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在做好入学前的一切工作之前,洛希需要去打一个小小的电话。
去给自己已经三年未见的....母亲。
不过,一直盯着手机上那个许久都未点过拨打的电话号码。
洛希几次都想放下手指,但就是硬生生卡在最后的一毫米。
仿佛这一毫米隔开了一个世界。
几番犹豫后,洛希还是吃力的点了下去。
嘟噜噜.....
嘟噜噜.....
嘟噜噜.....
三声响铃声后,一个陌生但却异常熟悉的女性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没有任何寒暄,只有简洁明了的三个字。
“什么事?”
平稳的口吻之下,能隐隐听出些许不耐烦。
“我..”
尽管有过心理准备,但当真正接通的时候,洛希以往迅捷的思维却在顷刻之间停顿了下来。
他细细摩擦着通知书上面绯红的按印,试图通过一些别样的触感来让自己重新说出话来。
但是话就是卡在嘴边。
两三滴冷汗从额头间滑落下来。
“你什么?”
电话那边的女人传来第二次询问,逐渐加重的语气像是一张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握住了洛希剧烈起伏的胸腔。
这使得他又忽的冷静下来。
母亲不喜欢连续问三次问题。
自己...不能让母亲生气。
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洛希让疼痛感开始刺激自己的大脑,卡在嘴边的字终于是吐了出来。
“我..我进去了,母亲”
“嗯”
“第五层的圣诺蒂亚”
“哦...”
毫不在意,也不关心。
没有在乎电话那边的回应,洛希早就对这种回答习以为常,“我会继续努力的,母亲。”
“没别的事了?”
“没...不”用力拧着自己的大腿,洛希小心翼翼的试探,“大家都还好吗?”
.....
静默了半会儿,在令人煎熬的等待中,终于传回了讯息。
“这不关你的事。”
!!!
嘟...嘟...嘟...
电话已挂断。
甩开手机,瘫坐在沙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洛希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
几句简短的对话,却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往日的冷静与沉稳在此刻的洛希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以往随时都在保持观察的双眼只余下无尽的疲惫。
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拿起早已凉透了的白开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下去。
用衣袖随手摸了一把嘴巴,恢复了些状态的洛希死死盯着通知书上的注意条例。
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等到他成功从这处牢笼解脱。
他一定会把那个偷走了母亲的男人....
给亲手。
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