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5号，9605号，5436号，6458号0613号侍童，轮到你们来给教皇大人清洗圣体了。”
白色大门一扇扇打开，从房间里走出四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小男孩，看样子年龄不超过五岁。
“0613，0613！”
修女拿着散发着白色青烟的香炉走进了0613的房间，不一会儿一个邋里邋遢的小男孩捏着鼻子就跑了出来。
“阿姨啊，你这香炉都几年没洗了啊？我都能叫他一声爷爷了！”
被叫做阿姨的修女还是那么祥和，脸上还是带着如沐春光般的微笑，她一把抱起0613便把他带回了房间。
大门关上之后房间里传来了凄厉的惨绝人寰的孩童惨叫，不一会儿，0613和披头散发的修女两人脸上各带着巴掌印从房间里走出。
0613入队之后，侍童们便排队前往圣水池前沐浴身体，洗净身体上的污秽。
“0613你怎么被修女姐姐打嘴巴了啊？”
“她骑在我身上。”
“那你也不能打她嘴巴啊。”
“你知道什么叫下水道吗？”
0315看向0613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下，下税刀？那，那是什么？”
“没什么。”
0613走在队伍里倒数第二个的位置上，他没有向其他孩子一样争先恐后地当队伍的领头，反倒是一脸无所谓，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前面的其他孩童。
［呵，我倒要看看这教皇是不是如那大蜥蜴所言。］
0613手中那从修女头上扯下来了发夹，在其掌心中被掰成两半。那断裂的发夹要是刺中成年人的指甲缝可能没什么事，毕竟皮糙肉厚，但是0613才五岁，他可是细皮嫩肉吹弹可破的啊。
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从他那稚嫩的脸上浮现。
经过漫长的洁白走廊，经过那排列在走廊两侧的高大雕像的注视，经过那在走廊上方的圣洁光芒的洗礼，这些孩童终于来到了圣水池。
0613直接连衣服都没脱就跳进了圣水池里开始扎起了猛子。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那长长的走廊在0613的眼里就跟审判长廊一样让人浑身难受不自在，尤其是最近跟梦里的蓝色大蜥蜴聊完天之后。
一经过这长廊就感觉进了桑拿房一样浑身燥热不停出汗，还让人感到压抑，还有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好了，两只耳朵都进水了，发卡也在池壁上磨尖了。］
“好了孩子们，洗浴时间结束了，0613！咳咳，我的意思是0613，能别再往我身上扬水了吗？我的修女服是防水的。”
修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把0613从圣水池中捞起，随后细心地为其擦干身上，头发上的水渍。
“你该休息了，你眼圈又黑了，放心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老实的，说真的，你该休息了。”
修女一愣，她真的很意外0613会说出这种关心她的话，她的双眼顿时朦胧了起来。
“你还真信啦？你再不就休息就该从老阿姨变成老奶奶啦！”
这一回0613走在了队伍的前头。
“0613你又被修女打嘴巴啦？”
“安静，要进圣汤室了。”
0613握着断发夹的手越发用力了起来。
一进入圣汤室，0613抢先一步拿起被白银圣碗所盛放着清水一饮而尽。
随后便混入了侍童之中。
［1001，1002，1003，1004…………］
随行修女手中的香炉在侍童的身旁翩翩起舞，她们口中颂念的祷文似乎有了具体的形态，此刻就变成了一只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了每个孩童的肩头上。
［1035，扎，1036，1037，1038，……］
在经过一段漆黑的走廊之后，修女们把侍童带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之前，石门上雕刻的满是人类英雄的故事。
［1070，扎，1071，1072，1073……］
石门缓慢开启，只打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一道只能容纳五岁孩童通过的细小缝隙。
［1105，扎，1106，……］
进入石门之后的0613，在石门封闭的一刹那，立刻身手抓住那在自己肩头并逐渐爬向耳朵的白色蝴蝶，然后将其送入嘴中嚼个稀碎！
血液的铁锈味顿时充满整个口腔，0613把那蝴蝶的残骸吐到手中观察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蝴蝶，而是一个浑身上下长满了触手的红色蚯蚓！
“0613！该过来给教皇大人清洗圣体啦！”
其他侍童双眼惨白地望向0613。
“知道啦，知道啦，我来了。”
望向不远处的巨大的，深邃的，被黑暗所填满的甬道，0613咽了咽口水。
原本的柔软毛刷此刻也变成了锐利无比的，吹满断发的钢锯和尖刀，就连原本那精美的外套此刻也变成了血迹斑斑的围裙。
0613没有恐惧，没有害怕，他的脸上现在只有兴奋，对未知的兴奋！
十指渗血的他，此刻握紧了钢刀，他兴奋地等待教皇从那黑暗甬道中出现。
“教皇大人！侍童们来给您清洗圣体啦！”
0135的嗓门一直很大，和教皇的关系也一直很好，所以，他就没有没说那冗长的祷文，就直接向那甬道喊话。
不一会一阵猩风从那黑然中冲出，一扇白色的高墙缓缓地从黑暗中浮现。
0615睁大了他的双眼，他自以为有心理准备，他原本就知道教皇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和蔼可亲的苍老巨人，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血肉巨墙就是教皇啊。
那墙上满是人脸和人眼，或者说这墙就是由人脸和人眼堆积而成的。
那些人脸就如同铁锅里的沸水一样开始不停地翻涌，蠕动，变换位置最终腾出来一大片空白。
一张比其他人脸要大的多的多得多的人脸从那空白中浮现，这脸就是0613记忆中的教皇的脸。
教皇的脸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呃，准确说是亿万颗眼球，他那眼皮之下的是两个由亿万颗眼球组成的巨大眼球，就如同昆虫的复眼一样。
［噫，好恶心啊。］
0613已经猜到原本的清理毛发变成什么了。
靠近人脸墙的侍童们就像失去重力一样开始慢慢飘向高空。
0613什么也不做，就飘在空中看着其他侍童怎么进行所谓的清理圣体。
“什么清理啊，不就是用锯子割掉那些腐烂的脸皮，尖刀刺破浑浊的眼球嘛。”
0613飘向巨墙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巨墙。
脸，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有苍老，有美丽动人，有异常丑陋。眼睛，有大，有小，有浊如深渊，有澈如清水，还有那熟悉的竖瞳。
0613顿时就明白了，他明白之前那些侍童去哪里了。他们没有死，他们都在这面墙里。
0613握紧了手中的尖刀猛地刺向肉墙，随后蜷缩成一团，摆脱漂浮的状态，不停地向下坠落，直到他的双脚稳稳地站在了地面。
0613不知道自己划破了多少长脸，也不知道自己划破了多少颗眼球，他只知道这样做很爽，能为0936报仇。
那肉墙上的脸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痛苦地扭曲了起来，开始发出了瘆人的咆哮。
对待攻击了自己最敬爱的教皇大人，侍童们都拿起钢锯和尖刀像一个个白衣天使一样飞舞着向0613攻来。
“造孽啊，嘛，但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来帮你们解脱吧。”
0613张开双臂，像那被天使审判的罪人一样等待着他们的进攻。
“赎罪吧！”
0513一马当先刺向了0613，但也被0613一马当先地一枪爆头。
一把灼热的，散发着如太阳一般万丈光芒的左轮出现在了0613的手中。
“何来赎罪一说呢？侍奉怪物的我们又何尝不是罪人呢？那罪人为什么要审判罪人呢？”
0513的尸体被从肉墙被划破的伤口里钻出的触手撕扯成了碎片。就连其他侍童也是，连一声呜咽也没有，连一丝怀疑都没有，就被他们敬爱的教皇大人撕成了碎片。
尸体的血液如同一场血雨淋在了0613的身上，把他那原本就被血污所污染的白衣变得更加血腥。
“喔哦，我现在可算是个红人了。”
0613原地盘腿而坐望着自己面前那修复如初的肉墙。
“我以为你会等他们把我杀死之后才吞噬他们修补自己的，没想到你这么…这么……这么残酷，无情。”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到0613的耳朵里。有婴孩的啼哭，有老者的叹息，有青年的欢声笑语，有中年人的赞叹，这一瞬间0613甚至不能分清到底是那个声音是教皇的声音，或者说，这些声音都是教皇的声音。
这无数的声音最终都扭曲成了一句话。
“这是为了人类而必须犯下的罪恶。”
0613抬起了他那稚嫩的手掌，给教皇竖了一个中指。
“放你妈的屁，你就是害怕，你就是个胆小鬼。你就是不敢面对你身后的深渊怪物，你宁愿化作一堵消耗人命和人名存在的高墙来堵住深渊到达世界的出口也不敢直面它们将它们消灭。你好狠毒啊，吃掉那些侍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的存在一并消失啊？”
0613竖着中指，清澈的双眼与教皇那数以亿记的双眼对视。
教皇他笑了。
对，他笑了。
不仅是他，整面墙上的脸都笑了。
“那么说，要是你来的话，能比我做的更好？”
其他声音散去，0613现在只能听见一种苍老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脑海。
“肯定啊，我才不当墙呢，我啊，选择和深渊正面对决。”
“那你怎么做呢。”
“我自有我的计划，第一步就是从这里跑出去。”
0613再次漂浮在空中，并且不断地上浮，直至穿过那厚厚的土层，厚厚的符文钢板层，最终来到了一片雪白的地面。
“那，我期待你的计划。”
冰天雪地之中0613冻得发抖，他只能依靠手里的烈焰左轮来取暖。
“老家伙给件衣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