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生意异常的火爆,相应的,无归这个看门的工作量也在与日俱增。
但一些奇怪的,与其他病患不同的下城的患者来到了医院。
他们大多被一个梦魇所困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见一个来自地狱的孩童模样的恶魔,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用着手里的尖刀肆意收割他们的生命,并且将其一点点蚕食殆尽,在梦里的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上至70岁老龙人,下至六七岁孩童。
这让芬里尔异常的煎熬。
看着自己眼前憔悴的一家人。男龙人双眼微红,异常的憔悴,女龙人早就哭成个泪人,至于那怀里的孩子更是每个龙人样了。皮肤蜡黄,双眼浮肿,脸上全是抓痕,看看孩子手指甲里的血渍就知道是谁挠了。
“恶梦……恶梦是吗?这,这里是安眠药,给……给孩子吃三片……之后……之后。”
芬里尔捂着自己的额头,青筋暴起,现在的他似乎非常的痛苦,但是他仍然挤出一个阳光的微笑,因为他知道,人们不喜欢看见医生愁眉苦脸的。
“之后……给孩子吃一些清淡………就是别……别那么油腻就可以………钱的话………不用……不用…你们可以走了,抱歉,我……我去一下卫生间……我…”
这个世界并不像[希望]那样有很多的医疗药品,这个世界的医疗据芬里尔的观察还处于中世纪。但即便如此,芬里尔还是能靠着黄金眼制造出那些药片,代价嘛,就是让黄金眼以芬里尔证据身体为原料。
汲取元素和化学成分的过程异常痛苦,不是心脏痛就是腰子痛脊椎痛的,但芬里尔一声没吭。
医院里面的温度本就高,加上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芬里尔的衬衣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湿透了。
“不是,这样的事你都干了多少回了,你怎么还恶心心的在这里装有负罪感啊?”
看着镜子里的西装丽人,芬里尔默默地打开了水龙头,不停地洗着手和脸。
“你清洗再多也没有用,人已经死了,你杀的嘛老芬。”
芬里尔默不作声地看着水池上水面里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水中倒影的那个狞笑着的满嘴肉块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
“不是我………是魔王……是她干的………老…老卢呢?………老卢……”
就如同被漆黑未知所惊吓到的孩子那样,芬里尔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一直支持自己的老卢。
“是她把一家三口做成了肉汤?是她把那婴儿剁成了肉馅?是她吗?那惨案的执行者不是你吗?”
芬里尔想反驳,但她又反驳不了,因为她说的就是事实。
“所以说嘛,不在再装什么伟光正了!你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错误!你说说你害死的多少人啊!在[希望]里的613你不会忘记了吧?卡加沙的怒吼你不会忘记了吧?”
芬里尔的身躯开始逐渐摇晃起来,左眼开始变得涣散,右眼的黄金眼则散发着夺目的耀眼红光。
镜中人似乎越来越靠近芬里尔,直到她那细腻温暖的手指接触到芬里尔那憔悴的双颊。
“但是不用担心,即使你是个恶人,是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我也不会离你而去的。那些人会,但我不会。”
她的上半身从镜子中钻出,温柔地抱住了芬里尔,芬里尔也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
“芬施主看来需要贫僧来帮您解惑啊!”
随着无归的破门而入,那西装丽人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形如枯骨,憔悴至极的,双手无力的把着水池边,才让自己勉强站稳的芬里尔。
“无归啊,我没事,我没什么事,我就洗把脸一会继续回去给患者看病。”
芬里尔刚想从卫生间回到会诊室就被沙林拦住了去路。
“芬施主是不是滥杀无辜了啊?”
无归的笑容可掬,但是在芬里尔看来确是那么的可怕,就仿佛他早已知晓一切一样。
“无辜之人的鲜血不同于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的鲜血,贫僧一闻便知。纵使芬施主您清洗再多次也无济于事的。”
“啊……我嘛……哈……什么啊…我该回去看病了……”
芬里尔越过无归想要走出卫生间没想到无归反手一个伏虎抱摔就把芬里尔砸在了地上。
肋骨碎裂的剧痛,肺腑的破碎,以及口中喷吐的鲜血,以及那钻心的疼。
芬里尔被无归搀扶起来。
即使是受了无归这样的重创,芬里尔都没有反抗。
“请问芬施主,被您杀死的无辜之人死而复生了吗?”
芬里尔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摇了摇头。
“那我再问您,是您想杀死那些无辜者的吗?”
芬里尔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顺便制止了想要飞出来治疗伤势的黄金眼。
“那么贫僧再问施主,您觉得自己算是个善人吗?”
芬里尔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摇了摇头,顺便痛苦地咳嗽了一两声。
“那么我想问施主您最后一个问题,菩萨,金刚和罗刹,您觉得自己是什么?“
即使是割着那一圈圈经文纱布,芬里尔依然能感受到无归他那锐利的视线。
芬里尔双眼微红,抬起头看了看无归,芬里尔想说些什么,但刚要张嘴就立刻闭上,甚至把头也低了下去。
“我…我什么也不是………”
“这就对啦!施主!这可太对啦!”
无归来到芬里尔的身旁席地而坐,和芬里尔肩并肩地靠在墙边。
“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说了不算,这得让后人来说。人啊要是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但是世人在他坟头撒尿放屁,那他就是个恶贯满盈之人。要是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恶贯满盈之人,但是世人在其死后将其尸骸收殓,风光大葬,甚至为其修设祠堂寺庙,那他就是一个大善人!”
无归说着,芬里尔听着,仿佛听着无归说话,芬里尔的胸口就不那么疼了一样。
“但人就是没法在生前确切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有在自己死后那些世人才能才会才敢真实的评价。所以,芬施主无需自怨自艾。既然错误已经发生,那就去弥补它。就像贫僧一样。”
说到这里,无归尴尬地笑了笑。
“我不就是犯了错误才到这里来弥补的吗?”
“是,咳咳,是因为你杀的那些人……吗?”
“那些?那些事贪官污吏还有一些要谋反的,我没按照规章制度就把他杀了。所以才被流放的。这一路上的事情何尝不是一种弥补呢?我们一起救了很多人,帮了很多人,与那些邪教分庭抗礼我,拯救一整个城市和即将要拯救一整个国家,这些不都是弥补吗?当然还以杀死深渊怪物,贫僧那里叫赤肤怪。”
芬里尔站了起来,走到水池边清洗嘴角那还残留的干涸血迹。经过清洗之后芬里尔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了。
“走了,看病去了。”
看着芬里尔的那不在彷徨的背影,无归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屁股准备继续去看大门。
“嗯?”
无归把头扭向了远处一个露天餐桌,紧紧地盯着那餐桌上的三人。
“那秃子发现咱们了。”
卡恩背对着无归的视线,即使被他发现依然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三明治。
“我不方便,要是打起来伤及无辜的话,对咱们不利。”
泰斯抿了一口咖啡,看了看专心看着报纸的拜里。
拜里则看了看那切着牛排的老卡利斯托。
“等一等,现在人多,等让人散之后再进去将其击杀。”
“我去。”
卡恩自告奋勇。
“你去什么?你分明是想和那光头打一架!再说了,你还不一定打得过他。要我说就让拜里去得了。咱俩都是信徒,很容易被发现的,更何况你是鼠人。”
泰斯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望向还在看着报纸的拜里。
“那和尚那个角度看见我了,老卡利斯托去了,他那个角度看不见他。”
刚才还在吃着牛排的老卡利斯托早就没影了。
转而出现的则是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中年龙人。
老卡利斯托两手空空地从大门走过,无归只是看了他一眼边让他进去了。毕竟谁会对一个和蔼的老人找麻烦呢。
“先生!按照规矩您不能插队啊!”
会诊室门前一阵嘈杂,一位明显是贵族的老人抓着芬里尔的衣领就是不撒手。
“先生,我知道您很急,但是您别急,这个病又死不了人,您拍一下队伍!”
“钱已经给够你了!为什么不让我插队?”
“别空口污人清白啊!我什么时候收您钱了?本医院本着救死扶伤的主旨!能不收钱就不收钱,在必要时还能给你钱,为什么?不就是告诉患者我们医院不差钱嘛!不就是告诉我们医院不会向某些黑心医院为了挣钱无所不用其极嘛!”
芬里尔慌张地翻着口袋,那刚刚塞进去的一条条金砖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知道我是谁吗?!”
芬里尔慌张地贴近了他的耳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烂事吗?你以为到了我的地盘还想活着出去吗?我就是要拿你的钱!然后还要拿你所有的财产!甚至还要夺你的贵族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