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是什么样的呢？
血光冲天，无尽地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
还是黑暗的路，下着暴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边无际，血与火的天堂？
但对于此时的李清而言，眼前的这一抹猩红便是地狱。
金城？地狱！
没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没有只需看一眼便能把人炙烤成渣的妖火，也没有不忠不孝不义众人的哭号，有的只是遍地的残肢断臂。
内脏，手脚，头颅到处都是。
进入金城的李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金城角落里一个没人的空房里歇息休整。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李清对着木床上那干尸拜了几拜便把他恭敬地放在了地上，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龙脉在李府地底，但看样子是短时间进不去了。外边的赤肤怪太多了。”
李清把金城的地图放在刚搬来的桌子上，开始寻找一切能不打草惊蛇就能潜入李府的路线，但他最后也找不出什么路线来。
“要是按照当时在城墙上看的那些怪物的规模来看的话，只能…………”
李清看向了自己的背箱。
然后从中找出了一把镐子和铲子。
“只能开挖了。”
李清整准备开挖呢，刚挥出第一镐，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自己。
放下镐子，拿起棍子和卷轴，袖子里揣着圣旨，李清准备随手开战。
“反贼纳命来！！！！！”
宛如炸雷一样的吼声从拉清的后上方传来，携带阵阵腥风以及刀刃的呼啸破风之声。
“圣旨到！！！！李明接旨！！！！！”
那金环鬼头刀在即将触碰到圣旨到那一刹那停止，紧接着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清转身，这才发现哪有什么李明，金城城主李大人啊？只有一坨鼻涕虫一样的烂肉匍匐在自己的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金城城主与内务总管李清，前往李府地底将恶龙龙脉尽数拔除！！！！”
那摊烂肉开始蠕动，他的身体就像是蛆虫那样弓起了背然后发出了几声闷响。
“臣，接旨！！！”
那摊烂肉的背面开始鼓起许多的血泡，血泡破裂，无数细长的如同婴孩般的手臂便从血泡破裂出攥出，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然后起身。
这是李清才看清李明的全貌。
无数大小不一的眼睛在不停地重新从体内生出然后移动到额头的位置来弥补刚才因为磕头被撞碎的眼睛都空缺。
就连甲胄腿甲都深深嵌入了烂肉之中，就好像那些甲胄是从他体内长出的一样。
至于李明为什么嗓门这么大，李清可算是知道了。
一到骇人的裂口从头到底，横贯李明身躯，裂口之中尽是无数锋利的牙齿。
“好了，带我去贵府，咱们还要有正事要做呢。”
在路上的李明十分的安静，一个问题也没提问，倒是李清问个不停。
“李大人，金城还有几户人家活着啊？”
“没了，就剩俺，咳咳，就剩我了。”
“没没没没没了？！一城二三百户人死完了？！全被大同教的人饿死了？！”
“没，有一些是我杀的，有一些交给老…咳咳交给白净玉开药去了，一些自杀了。”
李明顿了顿，随后停住了脚步，他用他那无数颗清澈见底宛如潭水一般透亮的眼眸望向李清。
“李大人，我，我就一个粗人，不懂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想知道我自己是一个好人吗？李大人，您觉得俺是个好人吗？”
李清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环顾起来尸骸遍野的，断壁残垣的，满是焦炭的四周，他大概知道了些许。
李清找了一个宽敞的门槛，也不顾上面的血污就径直坐了上去，并且还招呼李明也坐上去。
“你的好坏不是我能评价也不是你能评价更不是皇上能评价的，这得让后人来评价。”
李清拍了拍李明那黏糊糊的肩膀，随后对眼前的这个叫做李明的没有人形的怪物露出了由衷的赞叹的微笑。
“那，那那俺会下地狱吗？”
李明此时的脑海里回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被感染的百姓了，当然他还有脑子的话。
“那些百姓他………他们也不是自己想感染的……但……但我没招啊，老白也没招啊。城里的大夫都没招啊，治不好他们啊。只能截肢了。”
李明的眼睛开始渗出深褐色的恶臭液体，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醉汉在三伏天的呕吐物发酵了一样。但李清还是在侧耳倾听。
“截来截去最后只能是杀了，他们……他们骂我是个贪官，说我不给他们药治，但我是真的没有药啊………先是老人………他们饿死的饿死，感染的感染，自杀的自杀……我………我什么也做不到啊………老白也都把书翻遍了都没法治这病啊………老人死光了就该孩子了………我………孩子没了之后就是那些年轻人们了，他们实在是太饿了……我家能吃的全给出去了 还是饿死了一堆，然后就人吃人，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了我只能……………”
李明的声音是那样的悲哀，那样的无奈，那样的凄凉。
“但是他们又活了！李大人，他们又活了！孩子在嬉戏玩闹，老人在颐养天年，年轻人们在养家糊口，但是，但是，但是他们明明都死了啊！有很多是被我亲手杀的啊！！但是他们就是那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所以我，我只能杀，我分不清啊。我不知道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我不知道那些是人那些是赤肤怪假扮的，我也不知道我疯没疯，我只知道我得守住这城，我只知道我不能给皇上丢脸，我就杀，杀，杀，不停的杀。”
李清看了看随处可见的被火焰炙烤成焦炭的尸骸，然后又看了看李明那寒光照人，吹毛断发的大刀。
大刀？那把刀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大刀了，叫做短刀还差不多，刀身被磨的只剩了三指宽，七掌长了。
“所以啊，李大人，我是不是坏人啊？我是不是要下地狱啊？”
李明那清澈的眼眸在污泪的影响下开始变得朦胧，他看着看着自己的李清，等待着李清的答复。
“地狱？我不知道，但如果有的话你肯定回下，我也是。”
李清抬头晃脑地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污秽，然后把手伸向还坐在门槛上的李明。
“李大人，走吧，我乃一介文臣，不善打斗，等到了底下还得靠您呢。”
李明伸出他那恶心湿滑纤细的手，拉住了李清的手掌起了身，然后大步向前，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大人，稍等片刻。”
李明拿出刀，挡在李清和那些怪物的中间。
那些东西是人吗？
错位的滑稽的五官犹如三岁孩童在画纸上的涂鸦，那些诡异的手脚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脸上的表情无不是诡异的微笑。
可能它们与人类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会说话，会惨叫和，会因痛苦而感到害怕而逃跑吧。
“大人饶命！！！！”
“大人别杀我！我没犯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妈妈！！！！”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
［人群］开始溃散，如同受惊的鸟群一样溃散，李明宛如一个绞肉机一样在这些［人］之间挥砍，直至将目之所及的能动的［人］全部砍断，切碎。
呼喊声，哭嚎声，求救声不绝于耳，但李明还是那样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就像是鱼贩子给鱼开膛破肚一样。
即使在他的视角里，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的正常人，但他依然在挥刀。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杀了这些人几次了。
声音散去，烟尘落地，唯一还站在地面的就剩下李明了，就连他手中的刀都卷刃了。
“走了，大人。”
李清背着背箱跨过满地的断肢残骸，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眼看事情快要完事，在军帐里的玄渊清送了一口气，尸佛也是。
“哈~~~~，对了，听说无归死回来了？”
玄渊清打着哈气拍了拍尸佛的脊梁骨，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也许那边的赤肤怪比较难对付吧。毕竟她可是魔王啊？”
尸佛手中佛珠自从他到临此地便不曾挺过，一直在诵经祷文，超度那些在金城里可怜人的冤魂。
“对啊，彼之魔王，吾之大同，两片大陆的两个毒瘤。”
玄渊清伸了伸懒腰，然后看向帐外那不停向内张望的守卫。
“启禀皇上，有一破衣和尚求见，我们稍加阻拦边对我们大打出手，我们怀疑是大同教的细作，所以--”
守卫话还没说完玄渊清就绷不住了，指着尸佛就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不磕碜你们，快带那和尚进来，等等，先让他沐浴更衣之后再进来，渊水味道很难闻的。”
不一会无归就沐浴跟衣完毕，吃着馒头就走进了军帐。
“贫僧拜见皇上，师傅您别来无恙啊？”
“起来吧，你师傅还是那个老样子，每个正形，倒是你，你这一行怎么样了？”
玄渊清掰了一两块无归手中的馒头就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拍着无归的肩膀，与他寒暄。
“塞斯那边的赤肤怪怎么样了？”
无归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并不是那么的好看。
“那边的赤肤怪很厉害，而且那边的国家很混乱，总是打仗。”
“啊啊啊啊啊啊，好像把塞斯和教皇按在地上摩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玄渊清还是惦记着他与塞斯的约定，但毕竟有渊在那里恒着呢，短时间是过不去了。
“对了，贫僧还遇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一位是鼠人族的沙林，另一位是芬里尔。他们都在消灭赤肤怪。”
一听到鼠人，玄渊清的眼神就亮了，他不停地对尸佛使眼色，尸佛则直接开口问“徒弟，皇上问你那鼠人是不是就是耗子成精了？”
“不是，而是一个特殊的种族，就是，鼠人，其他的兽人族也是，当然还有龙族，但是他们的龙和皇上您的不一样。”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那你是怎么死的？”
“哦，没打过赤肤怪，被杀了。”
这下尸佛和玄渊清都绷不住了。
“无归别闹！那还有赤肤怪能伤到你啊？”
“徒弟啊，被别人从背后捅刀子就直说，不寒颤，毕竟人心坏嘛。”
“就是被赤肤怪给暗算了，贫僧，呃，贫僧不能杀无辜之人啊，当时有点混乱。贫僧和沙林被困在医院里，那赤肤怪把医院围住了，医院里面还有一些幸存者，然后赤肤怪变成了心脏附在了一个龙人孩子的身上，再加上我和沙林之前被暗算了，所以就，就……师傅！冷静！！冷静！皇上！您劝劝我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