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尔其实不害怕死亡，他只是害怕自己没法帮助那些他本应该给予帮助之人。
就像他现在这样。
芬里尔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并内有凯尔德思礼的“提示”所以眼前的这一是真的，并不是什么幻境。
“你死了。”卡莉自阴影中出现，站在了蹲在地上的芬里尔旁边。
“我死了吗？那还满可惜的，不过，也好。”芬里尔听到自己的死讯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送了一口气一样躺在了漆黑的地面上闭眼休息。
“你不觉得可惜吗？”
卡莉也躺了下来，她撑着下巴，看着那满脸轻松惬意的芬里尔。
“一个坏人死了可惜什么？再说了，我也是烂命一条，早该噶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芬里尔一时间有点难以回答，他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四周，然后再次闭上眼睛。
周围的漆黑被温暖的橙色光芒所取代，就连身体下的漆黑冰冷的地面也变成了绿意盎然的柔软草地。
夕阳西下的如血残阳，柔软的白云，以及那些若隐若现的星星。
这些都是芬里尔所喜欢的。
“我杀了那么多的坏人，其中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就比如之前的那一家三口。那个好人会滥杀无辜啊？”
芬里尔双手交叉于脑后，直接当做枕头枕了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好看的天空了，之前在康德城闲暇之余才能躺在草地上放空自己，什么也都不用想。
“但是你不也救了很多啊？你为什么要自责呢？你的那些功绩很闪耀的。”
“但杀了好人就是杀了好人啊。我的手上就是粘了无辜者的鲜血啊。做了就是做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正的。无论我在怎么………再怎么救人也没用。”
卡莉凭空变出了两瓶还带有冰渣的快乐水，一人一个。
“但是你依然没有放弃，不是吗？”
芬里尔没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乱遭事，是因为他看不惯那些人的惨样吗？是因为他不想听到那些人的嚎哭吗？他不知道。
就好像他的身体有了自己的意识，动作总是比想法先快一步一样，很奇怪。
“算了，回答不上来就不问了，换个问题。你讨厌红死怪吗？想想看，红死怪并没有主动攻击过你吧？”
芬里尔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卡莉，就好像他看见一个好好人突然学狗叫一样。
“讨厌啊，因为它杀人类啊。”
“想想看，想想你第一次与它们相遇的那一天，它们攻击你了吗？”
芬里尔随手一挥，一个硕大的屏幕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我的人生走马灯好高级啊，稍等啊，在，在，在，哈！在这里！”
屏幕里的芬里尔的一生飞速倒带，直到倒到那一天为止。
屏幕上的芬里尔冷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天肉球，甚至那木棍戳了戳它。
“你看，这不是很温和吗？”
“温和个屁，它被我一喷子打成这样的，之前它长的跟个尸变体一样。”
芬里尔再一次倒带，屏幕上出现的怪物却在笑脸相迎，那红死怪的的手还在缓慢地向芬里尔靠近，不过它真的没有要攻击芬里尔的意思。
“它并内有攻击你对吗？相反的，是人类在一直攻击你啊？”
卡莉把手伸向屏幕，不停地向前倒，芬里尔的悲惨过往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从自己因为饥饿偷面包店的食物被打手指到因为多看了大小姐一眼被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从自己被人欺骗到自己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虐待，从在理发店无辜中枪到被传奇误伤还倒打一耙。悲惨的过往一眼望去全部是因为人类，就连那也最开始的无妄之灾也是。
“对啊，所以我平等地对待红死怪和人类啊。换句话说，我平等地憎恨红死怪和人类，即使红死怪没有伤害到我。”
芬里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到不能再平静了，平静到卡莉都开始怀疑芬里尔是不是又发疯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对一个未曾伤害过你的种族如此迫害呢？”
芬里尔终于忍不住了，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一拳打在了卡莉的脸上。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你身为我的思想的一部分！你居然偏袒红死怪！？？反正我也死了！我不信我打不死你！！”
芬里尔的拳头一下接一下地落在了卡莉的脸上，将她打的皮开肉绽，任凭她怎么反抗，可就是摆脱不了骑在自己身上芬里尔。
“我一直都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是我的精神的一部分，不管是老卢还是那个穿着红西装的的家伙！他们都是我精神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我疯没疯，但我知道！！！！在我的精神里，绝对不可能为那红死怪说一句话！！！”
随着最后一拳砸在卡莉的脸上，卡莉的脸皮也完全脱落，露出了藏在下边的金黄色外壳，如同黄金眼的金黄色外壳。
“那为什么你一直在接受红死怪的恩惠呢？”
卡莉伸手拂过自己那面目全非的脸庞，顿时间脸上便长满了像蚯蚓一样蠕动的血色管状物，它们在分泌物质涂在脸上的伤口来让其愈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黄金眼治疗你的时候会痒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痒呢？你有没有意识到那痒就像是你的肉芽在欢呼雀跃呢？你---”
新一轮的攻击开始了，芬里尔完全没有给卡莉说完话的机会，抡起拳头就是打。
芬里尔已经不管自己有没有死，不管自己是不是身处幻境，他只想将自己面前这个妖言惑众的东西给彻底弄死。
“你有没有想过黄金眼其实是与红死怪集合而成呢？有没有想过你那之前的壮举都是在红死怪的帮助下而完成的呢？”
芬里尔愣了一下，他竟然真的开始思考卡莉说的话了。
“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就算我想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芬里尔起身，给了卡莉一个继续说话的机会。
“其实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是红死怪安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芬里尔沉默地看着卡莉，他眼睛里充满了可怜的意味。
“就是你想表达什么呢？就是你想破我的防吗？”
这一回是卡莉不懂了。
“还是说你想要通过通过那层窗户纸来达到破我防的目的？拜托，你太低估我了。”
芬里尔看着卡莉慢慢复原伤口，他想看卡莉那不解的神情。
“对！就是这种表情！不解，还带有些许计划落空的愤怒！”
芬里尔笑的十分地开心，甚至笑的咳嗽了起来。
“你知道我讨厌红死怪，然后故意告诉我黄金眼其实与红死怪密不可分这个事实来达到让我否定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的正确性。还就就是故意让我想起之前那些街区人类是怎么对待我的，让我进行一个仇恨的转移，你计划很好，但就是没有想到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芬里尔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认真地趴在地上问向那同样趴在地上的卡莉。
“因为你的标准很灵活？”
“寄，还真让你猜中了。本来还想装一下的。但，你说的对。我在［希望］就是［希望］的人，我在［奥恩］就是［奥恩］的人。同样的，我是人类的身体我就是人类，我身上有红死怪的技术就用红死怪的技术咯。我本身就是人类，而人类的优点就是会使用工具。”
芬里尔起身，顺带拉起了卡莉，还贴心地为其整理了一下衣服。
“但说再多也没用了，毕竟死了。”
“芬里尔先生，您还好吗？”
美丽的天空被撕开了一个裂缝，一个巨大的六眼蜥蜴的脑袋从裂缝中伸出。
“您没事就行。”
凯尔德思礼以蜥蜴的形态降落到了芬里尔的身旁，然后如卡莉的身体发生了重合。
“我希望您以后有什么行动的话可以跟我事先商讨一下，毕竟不是每次您的大脑都能完整保留下来。”
凯尔德思礼的语气很温柔，但还夹杂着些许隐瞒不了的生气和担忧。
“你说我的大脑保留着？那…你……你死了？”
凯尔德思礼一时语塞，但芬里尔的话让祂也彻底放心了，这个脑子这个话语，起码证明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芬里尔。
“您还记得当初冥王给你的那本书吗？就是那本让你按照上面的名单来杀不死之人但是你就把它当摆设的那本书吗？这就是哪本书的作用。把你的灵魂给拘留在你身体的器官里，即使您的身体就剩下个肉块也行，然后我在把你复活就行。”
凯尔德思礼伸手拉起了还在地上躺着的芬里尔，随后便把他拉向了天空，随后芬里尔双眼一黑。
等芬里尔再次清醒过来自己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是达妮，睡在椅子上的是沙林和叶捷琳娜，唯独汀斯加跟个犯错的小孩一样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
汀斯加刚想说话，趴在芬里尔身上的达妮抬手就是一个手术刀。
“芬里尔要是出事我就把你的皮给剥下来做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