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张二河一声大喝,顿时便平息了课室内由程逸仙与张仲景所引发的一场风波。
随后,他用眼神瞪了瞪张仲景与程逸仙二人,于是两人便识趣的坐了回去。
不过在长桌下方,两人的屁股挤来挤去的,弄得长桌都有些抖动起来。
张二河无奈的叹了叹气。
程逸仙不懂事也就算了,可自己的儿子还是这么不着调,真是让他这个当爹觉得难为情。
“诸位,今天作为你们正式进入太医院的第一天,老夫就不讲授高深的医道理论。”
“而是让你们明白作为一名医者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不知你们都有着怎样的看法?”
张二河抛出了话题。
坐于前排的赵清河第一个回应。
他站了起来,思索片刻后说道。
“张院首,学生认为作为一名医者,最为重要的是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医者仁心。”
张二河摇了摇,赵清河失望的坐了下去。
“张院首,学生认为是要有精湛的医道经验,能够拯救更多的病人。”
来自青州的李子初起身回道。
张二河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对,不过只对了一半。”
“学生认为。。。”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回答了一次,只有还在挤来挤去的张仲景与程逸仙没有回答。
这时,张仲景挑衅般的看了程逸仙一眼,而后起身应道。
“我辈医者,当以济世救人为己任,胸有精湛医道,争取将所有病患全部治愈!”
张二河没有点头,沉默了片刻。
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所想的几乎和张仲景一模一样。
然而随着年岁上来,他的想法却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而没能得到自己亲爹肯定张仲景,不以为然的坐了回去,只是认为张二河是在考验自己,不让自己太过骄纵罢了。
张仲景知道,自己的这份答案,一定是最为正确的那个。
课室之中所有人敬意满满的眼神已然证明了他的自信。
张仲景不禁幻想着,所有人一同为他欢呼着。
“耶!张院首,你应该为自己的儿子张仲景欢呼!”
对于张仲景而言,此生最大的期盼,便是超越张二河的成就。
让所有人在听见张仲景这个名字时,想到的不是医圣之子这个名头。
“程勇,你来说说你的答案。”
沉默了片刻后,张二河忽然开口,想要听听程逸仙的答案会是什么。
程逸仙依言站了起来,皱着眉头。
在听过其他三十余名医者的答案后,他反而不确定该说些什么了。
毕竟该说的,能说的,几乎都被说了个遍,没什么新奇的了。
不过程逸仙沉思片刻之后,还是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之中的答案。
“我认为对于医者而言,便是要用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用最大努力的对待每一位病患,争取将他们治愈。”
这个答案来自于程逸仙对医仙真经的理解。
医者体内蕴有生之气息,而后可以将生之气息输送到病患体内,用以帮助病患治愈疾病。
那么万一医者把自己体内的生之气息用完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这名医者死了?
替人治病,本应是医者的天职,但若是到了一命换一命,甚至于一命还换不了一命的时候,是否还有必要去做呢?
若要细思这个问题,又引申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人与人之间是否有高低之分,又是否能以某种价值衡量此人是否值得医者使用一命换一命,甚至几命换一命?
程逸仙暂时不知,但他简单的认为,至少给人治病,不能把自己的命送出去。
程逸仙的答案说出来后,坐下去的张仲景当即便是一声嗤笑。
“呵呵,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用尽最大努力?我辈医者,当以往无前,用尽一切手段将所有病患治。。。”
“住口!”
张二河铁青着脸色打断了张仲景的话语。
“你以为你是谁?你救得了多少人?以往无前?你到底知不知道医者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仲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老爹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他嘴唇嗫嚅着,好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瞧见张仲景那一脸可怜的样子,程逸仙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他打着圆场道。
“张院首,我们大家这才是第一次上课,不知者无罪嘛。”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妨您老人家细细说来,我们时刻铭记在心中。”
程逸仙打了圆场后,张二河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程勇说的在理,今日却是老夫唐突了些许。”
张二河向着众人道了声歉。
程逸仙落回座位,得意的看了眼张仲景,却愕然发现这个家伙别过了头,眼眶的边缘似乎还有着某些晶莹的泪花。
一旁的车语柔嘴角翘起,点了点身旁的余白卉,然后又对着程逸仙与张仲景指指点点了起来,目光之中满满的暧昧神色。
程逸仙不禁觉得有些脊背发寒。
“咳咳,诸位。对于一名医者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你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理解,这很好。”
“但今日老夫在这儿,想谈谈自己的理解。”
“身为一名医者,你们定然付出了许多许多的努力。”
“所以,对你们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活下去,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张二河这句话语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没有人想到,德高望重的当世医圣,活神仙张二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霎时间,整间课室闹做一团,活像是苍茫街道中的菜市场那样喧闹。
张二河不做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课室中的众人,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缅怀之色。
曾几何时,他也在这课室之中,也和众人一样因为这个问题答案而争吵不断,不敢置信。
然而随着年岁上涨,地位上升后,张二河却理解起了这个问题为何是这个答案。
说到底,医者也不过是稍微特别些的凡人罢了。
在这世上,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拯救尽可能多的病患。
人,是有极限的。
若是抱着张仲景那样的想法,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治愈某位病患的过程中。
“好了,好了,闹够了吧?”
张二河朗声说道,整间课室慢慢安静了下来。
“老夫知道你们很是不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等到你们经历过之后,自然就会。。。”
“张院首,作为一名医者,苟且偷生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吗!”
张仲景忽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神情激愤。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坐视着柳州大疫而不作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