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了啊。”
宴会厅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了伴。
程逸仙认为会有漂亮的小姐姐前来搭讪，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哪怕他也同样是出自太医院内进学的杰出医者，可他脸上那张路人脸的伪装，却是让旁人敬而远之。
程逸仙当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他暂时没有办法去改变。
毕竟他现在，还真就算不上正式的医者。
对于修习医仙真经，体内蕴有生之气息的医者而言，他们的等级越高，其自我的身体素质，以及外貌便会呈现一种正向的提升。
简而言之，便是医者即便不是俊男靓女，也能称得上是眉目清秀。
故而程逸仙这张毫无特色的路人脸，自然就被旁人有意识的忽略了。
可能旁人的眼中，程逸仙或许只是宴会厅内某人的家仆罢了。。。
“唉，还是看看远方的江景吧，家人们。”
程逸仙喝了口闷酒，孤单的走向窗边，看着清冷月色下的云落湖水。
他的这幅模样，落到一众太医院医者眼中，变成了程逸仙用情至深，难能自已。
不少人都暗自叹道，程逸仙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程兄，能聊聊吗？”
这时，张仲景走了过来，同样倚在窗边，很是落寞的样子。
程逸仙皱了皱眉，当即回道。
“好啊，小张，你想聊些什么？”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信念很是可笑，说什么要拯救世间所有的病患，但实际却是义诊中所遇到的那些病患都无法让他们痊愈。”
张仲景而喝了口酒，目光很是悠长。
他不待程逸仙回答，便自顾自的又是说道。
“今日义诊，程兄你可关注到了一名垂垂老矣的老妇人，以及全身都被白布包裹其中的小女孩？”
程逸仙稍稍回忆，立马便有了印象。
那名老妇人并没有什么疾病，只是想要一些生之气息，多活上一些时日
而那小女孩，只是喊痛，而后便被余白卉接了过去，同样输送了些许生之气息。
此二者，程逸仙的印象很是深刻。
“当然，那名老妇人并无什么疾病，只是单纯的。。。额。。”
程逸仙皱了皱眉，想着怎么说要好听一些。
“徐奶奶大限已至，现在她能活着全靠。。。惊人的意志力以及每周六义诊时我们这些医者为其输送的生之气息。”
张仲景接过了话茬，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老妇人的‘病因’。
“当我第一次遇见徐奶奶时，我那可笑的信念顷刻之间崩塌了。”
“第一次进行义诊时的我，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庞若无人。程兄你也知道我的父亲乃是当朝医圣，太医院院首，故而我才会有着那般可笑的信念。”
苦涩的言语几乎让程逸仙杯中的酒变了味道。
他出声宽慰张仲景道。
“小张啊，你的信念并不可笑，我们只是医者，又不是神仙。”
“你都说了徐奶奶她大限已至，本来就活不了几天了，要不是我们这些医者为其输送生之气息，恐怕以她的身体状况，早就离世了。”
“再说了，这明明就是那徐奶奶贪心，想着长生不。。。”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仲景摇着头，打断了程逸仙的话语。
他遥遥望着云落湖上的皎洁明月，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了起来。
“你知道吗，程兄，当时我在遇见徐奶奶时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但在后来，我知道了徐奶奶家中的情况后。。。”
张仲景忽然沉默了下去，好是半天后才讲述起了徐奶奶的故事。
徐奶奶今年已经八十好几了，已然是不可多得的高寿老者。
她想要活的长久也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傻儿子。
“徐奶奶对我说，她想要活着，只是想要照顾自己的儿子。她不忍心看着自己那什么不知道的傻儿子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所以徐奶奶才一直坚持活着。”
“程兄你或许会说，既然徐奶奶的儿子是个傻子，为什么他不去治并了？”
是的，程逸仙是有着这样的疑问。
既然徐奶奶大限已至，那么为什么不尝试治治自己的傻儿子，让他变聪明了？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想着以只要将徐奶奶的傻儿子治好，徐奶奶便可以安心去了。”
“可当我告诉徐奶奶，自己可以不要报酬帮她治疗她的儿子时，徐奶奶却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我。”
“你肯定很疑惑吧，程兄，当时的我同样很是疑惑。”
是的，程逸仙很是疑惑，因为他知道，以此世医道的水平，大多数疾病都可以治愈，哪怕是某些精神疾病医者们也能够另辟蹊径进行治疗。
张仲景喝了口酒，而后才说起了原因。
“徐奶奶对我表示了感谢，对我说，自己的傻儿子治不了的。”
“我不解，再三追问之下，徐奶奶终于说出了原因。”
当时，徐奶奶轻描淡写的缓缓说道。
“我那儿，脑壳都少了一半，能够活着已然是上天保佑了，又怎么还敢奢求其他呢？”
徐奶奶的儿子在青年事情在矿床挖矿的时候，被坍塌的矿井掩埋了整整三天三夜，而后才被人发现。
那时他脑袋有一半被巨石压成了肉糜，但其本人竟然侥幸还有一口气，而后被负责的矿井主人请来的五十六级医宗给救活了过来。
不过人是活了，但少了半边脑袋，也只能是成为一个傻子了。
听见这些，程逸仙沉默了。
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前世，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想要救活都实属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什么把只剩一半脑袋的傻子给治好成为聪明人。
“在徐奶奶的认知中，她的傻儿子没救了，但对于有着当当朝医圣的父亲的我而言，却是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治愈的疾病。”
程逸仙瞳孔猛然一缩，震声道。
“这。。。这他妈也能治？”
脑袋物理意义上的少了一半，还能治，这简直超出了程逸仙的认知了。
“是的，能治。只要我父亲肯出手，已经能将徐奶奶的傻儿子给恢复如常！”
张仲景脸上浮现出了骄傲的神色，但这骄傲的神色，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后，便重新变为了苍白的落寞之色。
“那天我回去，央求父亲出手，但却被父亲断然拒绝。”
“父亲当然能治，但徐奶奶绝对付不起父亲出手医治的代价。”
张仲景脸上的神情越发苦涩了起来，他所坚持着的信念却并不能被其父亲，当朝医圣支持，这使其感到绝望。
对于张二河的拒绝，程逸仙其实表示理解，但不认同。
理解是因为，世间有着悲痛遭遇的远远不止徐奶奶的傻儿子一人，若是张二河每一个都不求回报的去进行救治，那他早就得累死了。
而且，若是不求回报，那医者们治病救人寻求回报的基本环境将会乱套，不利于医者们的长期发展。
不认同则是因为，程逸仙如果有着张二河那样的医道水准，在知晓此事后，会在暗中帮助，将那傻儿子治好。
在程逸仙看来，既然有着力量，自然要去庇护弱者。
不过人各有志，程逸仙无法以自己的要求去苛责张二河，而张仲景自然更不能够以他那可笑的信念说动张二河出手。
并且张二河也想借此，让张仲景明白，医者仅仅只是医者，不可能治愈所有病患这一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