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二十一年七月,安州。
“按照罗康给我的信,那就是……”
司耀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还好,罗康还是比较厚道的。起码告诉了他怎么找到那个人。
但是这也只是信了,身为皇帝连个圣旨都不肯拟一张,还只是给了张署名“四夕旅者”的信,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挺符合他那小事大干的性格的。
赶着马车,半个多月的路程,他就来到了安州。
抬头,看着那毒辣辣的太阳挂在天上,向大地释放出无尽的炎热。
道路两旁的田地上,枯萎的庄稼插在如龟壳般开裂的土地上,风一吹,便折断了。
他到安州之前就在静州听说了安州今年大旱,为了防止没水喝他也做足了准备。他车上现在有三大桶水。
果然,到了安州,很多地方给马喝水的水槽里都没水了,甚至有些河流都干了,连河床都开裂了。
现在还没秋收,照这个架势,秋收难保。
一旦秋收难保,那势必就要有大事发生。
现在的百姓很多人家里还有夏粮,等到夏粮吃完,秋粮颗粒无收……
那就得去朝廷的施粥铺领沙土汤喝了。
当然,那并不是真的沙土汤,而是米粥,只是里面往往沙土比米还多,所以便有了“沙土汤”的“美称”。
按照朝廷老爷们的说法,能有沙土汤喝也是一种福分,属于“皇恩”——沙土汤也是限量的!有多少人连沙土汤都喝不到只能去吃观音土。
但是,无论是沙土还是观音土,都是无法消化的。吃了这种食物,最后就是挺着个大肚子活活饿死——肚子被没法消化的东西填满了。
不过,也不是谁都愿意做这种安安饿殍的,也有一些人不甘于这样死,横竖都是死,与其是饿死,不如把命豁出去,争一个富贵的可能。所以就自然有人拉杆子造反。
而他就是要拉杆子造反的其中一个人。
走过荒芜的土地,来到了玻璃城,用“拜访名人”的理由和钱糊弄过守卫,就到了城中。
按照信上的指引来到那个坊,找到那个房子,下车敲了敲门。
打开门,就是一个一脸暴躁的管家。
“我都说了我们家老爷不在家!”
司耀不慌不忙的把信递给男子,男子看也不看,就把门关上了,对着里面去。
很快,管家就打开了门,此时他已经变成了满脸笑容,说:“您是四夕旅者的贵客吧!请随我进来!”
司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进了门,门后的两个挎着剑的家丁将门闩横过,他跟着管家一路走到了大宅的最里面。
最后,他终于见到了罗康的那位好友,他手上正拿着信。长着一张司耀觉得非常阴邪的面庞。
若是他是普通人,见到这种人肯定得绕着走。但是他这次来就是造反的,所以自然也就不那么在乎了。虽然说朝廷的人没有好人,但是造反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他看到司耀来,居然立刻就站了起来,对着司耀拱了拱手,“你就是司耀吧?我看信上面说你是兴国那边负责管京城防御和治安的?”
那是京城巡捕提督!司耀在内心默默的吐槽,但是他也不想去纠正了,毕竟也没必要纠正。
“是,在下就是大兴国总督京营戎政,司耀,无字。”
“无字啊……”对方点了点头,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你也不必用‘在下’这种谦称,我们三聚堂,入了伙喝了酒就是兄弟,没有什么上下之分的!我们又不是朝廷!我乃三聚堂堂主,‘白老虎’李信辉,字无明。你叫我白老虎就好!”
一时间,司耀忽然觉得他们其实还挺不错的。
起码没有后兴那边那么“尊卑有序”,明明只是个小朝廷,也没几个钱,但是礼法却意外的严谨。
“这位兄弟既然能当上管京城防务的人,那想必也是位大将!请这位兄弟今天稍事休息,等到明天其他兄弟来了,我就把你引荐给他们,让他们都认识一下,再喝个酒,发个誓啥的,以后咱们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
司耀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
“那我……既然大家要起事,我就先去熟悉熟悉地形?”
“好,但是兄弟且慢。”
李信辉毫不犹豫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金币,“兄弟,好吃好喝的玩玩。你一路上也累了,我们没时间给你接风洗尘,就请兄弟自己去找点乐子吧!”
这么大方?
司耀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了。
“那就谢过兄弟了。”
……
高档饭店不是他的选择,因为里面充满了贵族们的臭味。
他喜欢那种低档却好吃的饭店。
那种人多的饭店,一般都很好吃,但是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索性掏出法器引路杖,遵循符文的指引。
符文会引他到他想去的地方。
果然,他到了一个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的饭店。
进了饭店,发现饭店门口的木板上的价格已经改了很多次了。
马上要饥荒,粮价自然会上涨。
“小二,再来一两酱牛肉!”
他听到了一个爽朗的女声。
“哦哦,好,来了。”
店小二马上又去厨房端了一碗酱牛肉,放到了一个女客的面前。
那位女客的发型不像是天族人,难道是异族?
她吃相很难看,用筷子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塞,塞的整个嘴里都是牛肉才罢休,吞下去之后又接着塞。
但是司耀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她吸住了目光。
“小二,小二。”
“啊?什么事?”
“那位客人结账了吗?”司耀指了指那位举止粗野的女客。
“没有。”
“记我账上,我姓李。”
“哦,好的,李先生。”
随后,司耀小心翼翼的拉开她对面的凳子,坐了下去。
姜冰兰看到面前有一个小白脸坐了下来,愣了一下。
咋了这是?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觉得这不像是没地方坐的样子啊。
姜冰兰赶紧吞下嘴里的那点酱牛肉,问到:“咋啦?你谁啊你?”
“我……”
司耀正要说话的时候,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就与姜冰兰相交了。
那一瞬间,在几百人的将士面前演说都不会紧张的他,居然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