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到了很晚。在大家一致认为时间不早了之后,几个人才分别离开了王诗诗家——当然,刷碗刷盘子的工作也被我们搞定了。
我和张高平一起打了一辆出租车(周桐辰表示自己走没问题,用不着我们操心),在车上,张高平抱着他那一大堆装备,一言不发。
“贺杰得了第三名啊。”他突然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在全国赛上也很可能会碰上咯。”
张高平缓缓地点了点头。
“加油,不过全国赛还早吧?”
“嗯。”张高平回答道,“到时候,一定要和他认认真真较量一番。”
次日。
或许是昨天晚上玩到太晚,又或许是天气仍旧闷热,我在课堂上打起了盹。下课时,老师突然叫到了我的名字,我这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我吓得赶紧站起来,还好,由于已经下课,同学们都开始聊天或是离开教室,并没有什么人转头来看我。
“邱泽,你是文学社社长吧。”老师问道,坐在前面几排的周桐辰和张高平听了这话,都转过头来,把视线投向了我。
“是的,老师。”我回答道。
“你的东西还没还给社团联合部呢吧,就是……招新日借用的那些东西。”老师继续问道。
这时,我才想起了堆放在社团活动室里的立牌和横幅。自从招新日结束,我就把那些东西放进了社团活动室。
“没呢,老师,我下午把那些东西送回去。”
老师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尽快,别忘了,再过两天他们该催了。”
我赶忙点头,老师推了一下眼镜,拿起讲桌上的课本和教案离开了教室。
“尽快,别忘了。”张高平向我走过来,揶揄道。
“好了好了,别耍贫嘴了。”我揉了揉眼睛,回答道。
“今天要拜托你一个人搬啦,很不巧,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我刚好有别的事要处理。”张高平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搬就好……不管怎样,你让我先睡一会。”说完,我就趴在了桌子上。
熬过了一天的课程,终于到了社团活动时间。
今天的社团活动室格外安静——毕竟除了我,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张高平有事没来,另外两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没有了周桐辰狂按键盘和游戏手柄的声音,我感觉多少有些不习惯。
好无聊啊……
不过,看到活动室角落堆放着的立牌,我就知道,自己又有事做了。
“唉,我到底还是个劳碌命。”我自言自语道。
我只好把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好,并用塑料布包了起来。等我把那一大卷东西送到学校库房时,库房的管理员又告诉我说:“这里已经满了,你还是把这些东西送到那个堆放杂物的琴房吧。”
果然,用来收纳立牌的玻璃柜子已经满到了让人难以想象这么多东西要怎么塞进去的地步。
没办法,我只好抱着那堆杂物在校园里绕了一大圈,又向其他人打听了几次,才找到音乐教室和琴房所在的位置——尽管这个地方我已经来过一次了。
走过每个房间门前时,我都会透过门上的小窗向里看,大部分琴房都有人在里面弹钢琴。我又在诸多琴房中绕了一圈才找到那个堆满杂物的琴房。可是等我把东西放到一旁的地上,准备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感受到门锁带给门把手的阻力后,我感觉心凉了半截——我不会是要白跑一趟吧?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同学,你是想进这间琴房吗?”
救星来了。我心想着,回头道:“是的是的。”这时,一张略显眼熟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是那位“钢琴公主”。
她动作麻利地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琴房的门。“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抱歉……刚刚有个朋友拉着我去准备她社团活动的材料了。”她说着推开门,示意让我先进去。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啊喂!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说着,我抱起了地上那一大卷东西,跨过了琴房的门槛。这间琴房还是像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到处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在杂物中,放着一架钢琴。
她也走进了琴房,我的身后响起了关门声。
我把怀里的东西叠放在了其他社团的立牌上,接着,我从那堆东西中翻出了被我卷成卷的横幅。我起身打量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堆放横幅的地方。
“我猜……是放在那里的。”“钢琴公主”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看向她,她平举着手臂,指着钢琴旁一个刷着绿漆的铁皮立柜,那个柜子表面的油漆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了金属原本的颜色。
“哦,谢谢。”我说道,接着打开了柜子——那里果然堆放着不少其他社团的横幅。
“不客气。”见我转过头来,她摆手微笑道。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我突然想起了张高平评价她“冰山一样”的言论。这时候,我不禁对张高平的话产生了些许怀疑。
想着这些,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角被挂住。不经意间,一旁的铺架在我衣服的拖拽下缓缓倒下。很快,铺架应声倒地,上面那一厚沓曲谱像雪片一样四散纷飞。
看着满屋缓缓飘落的曲谱,我愣了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非常抱歉!”我赶忙说道。
“啊,没关系的。”她回答道,“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这怎么行,还是我来收拾吧。”说着,我蹲在地上,开始捡那些四处逃窜的乐谱。我抬头看了一眼,“钢琴公主”也在做同样的事。
“真的非常抱歉。”我再次说道。
“哎呀,都说了没关系啦。”她无奈地笑道。
费了不少力气,我们才把散落在地上的乐谱尽数拾起。她一边一张一张数着,一边把那些乐谱按照不同的乐曲排好了顺序。我则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进行这项工作。她手中的那些乐谱大部分是打印出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手写的。
突然,她在那些纸张间翻找的手指停了下来。“还少一张。”她低声说道。
于是,我们开始在堆满杂物的琴房里寻找那张消失的乐谱。
“是手写的还是打印的?”我问道。
“是手写的。”她回答道。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地方找东西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话说,明明学校里有这么多间琴房,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杂物间一样的琴房练琴呢?”我问道。
“其实这就是一间杂物间,只是刚好有一架旧钢琴而已。”她回答道。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其实我不是音乐专业生,长期使用琴房是要交钱的。我的家境算不上富裕,学校了解到我的处境后,才同意把这间杂物间借给我使用。况且……”
她回过头去,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琴房里除了堆放着的杂物,还有不少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储物柜和陈列柜。
“大概也不会有人猜到,那个在开学典礼上出了那么大风头的人会在这种地方练习吧。”
“说到这个,你那天的表演真的很精彩呢。”
“谢谢你的认可。”她回答道。
“所以我今天还真是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挠了挠头,说道。
“都说了没关系……啊,在那里。”
“你找到那张谱子了?”我问道。
“是的,在那个柜子下面。”说着,她站起来,在房间另一头的一个柜子前俯下身去。
“碰不到……”她有些吃力地说道,接着,她跪坐起来,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然后起身,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件趁手的工具。
我也来到那个柜子前,俯身去看,柜底的阴影中果然静静躺着一张纸。我伸手去摸,很快,指尖传来了纸张的触感。最终,我一点一点地把那张纸拖了出来。
我抖掉上面的灰尘,才看清,那确实是一张手写的乐谱,上面还有不少涂改的痕迹。连续的五线谱上,偶尔会有一整个小节被划掉,后面还紧跟着与被划掉的小节相差无几的小节。
每列五线谱下,还跟着一列简谱。我看着那列简谱,尝试着哼唱了出来。
“你的乐感不错啊,以前有学习过?”见我已经把乐谱弄到了手,她放下了刚刚找来的扫帚,说道。
“其实没有……话说回来,这是你自己写的曲子吗?好厉害。”我问道。
她点点头,回答道:“是的。”
我把曲谱递给她,她接过那张纸后低头看了几秒钟,接着,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我,问道:“同学……呃……学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