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不过是换个形式的斗兽场。
检察官和律师，如同笼里的两头野兽分坐两旁。
法官高高在上，主导着战局的一切，围绕着他的是十二位名为陪审员的看客。
旁听席则坐着更多的看客，他们表面保持肃静，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狂热。
杀人的少女，很稀有呢！
记者擦拭着镜片，画像师的笔举在半空，他们都在等待贝蒂的出场。
“控辩双方以及其他庭审人员就位。”
身穿一袭黑色法官袍，儿岛法官看起来精气神十足，发声也浑厚响亮。
“控方准备完毕。”
“辩方……”
“慢着！”
还没等奥托说出“准备完毕”，瞬间就被打断。
“关于辩方的辩护资格，控方提出质疑。”朗贝罗厉声喝道。
法官：“请控方陈述主张。”
朗贝罗很不屑地一笑：“辩方没有律师资格证，根本无权为被告辩护！”
糟糕，上来就被检察官戳中了软肋。
旁观席上，希美斯正紧张地观看对局，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争取不到辩护权，再多的辩词都将变得无效。
法官：“请出示律师资格证，希美斯·阿玛尔……嗯？”
儿岛法官也察觉到了不对，如此女性化的名字，和眼前这头凶恶的雄性野兽怎么也对不上。
“法官阁下，看来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朗贝罗趁机追述。
当初辩护是以希美斯的名义申请的，现在奥托只能算冒名顶替。
奥托陷入了沉默。
这是……
默认了？
……
开什么玩笑！
好歹说点什么，至少喊一句“反对”吧……
希美斯冷汗直冒，绝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一步，怎么能就此结束……
只是辩护权的话，也不是没办法……可以用那个……用那个就行了……
“抱歉抱歉，看来大家对我有些误会。”
奥托摊开双手，作无可奈何状。
法官：“辩方，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当然，首先很感谢控方的指正。”奥托指了指朗贝罗，“我确实不是希美斯·阿玛尔，请称呼我奥托·尼可罗。”
旁听席一阵窃窃私语。
法官：“肃静！奥托·尼可罗，你为什么要冒充辩护律师？”
“法官阁下，我并没有冒充的意思。只是律师有事无法出席庭审，由我代劳而已。”
朗贝罗摇头：“你连辩护资格都没有，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反对！”奥托学着法庭的说话方式回敬，“我能证明自己的有辩护资格。”
法官：“请出示证据！”
奥托从文件袋掏出一本小册子。
“《刑事诉讼法》，我提前研究过了哦。”
对，就是那个！
和希美斯所想一致，没有证据就从法律条文里找漏洞。
“拿出你的研究成果来！”朗贝罗认定了奥托在虚张声势，“现在，立刻！”
奥托翻到《刑事诉讼法》的某一页，宣读道：“被告人除自己刑事辩护权以外，还可以委托一至二人作为辩护人。下列人士可被委托为辩护人：
（一）律师；
（二）被告人所在团体的推荐人；
（三）被告人的监护人、亲友。”
合上册子，奥托把视线投向法官。
“我的主张是：被告的亲友拥有担任辩护人的权利，而我是贝蒂的朋友，有权为被告辩护。”
“反对！”朗贝罗喊出了声，“你没有证据证明和被告构成亲友关系。”
“反对！”奥托针锋相对，“只要询问被告，就能确认关系！”
“反对！就算你和被告是亲友关系，也要有辩护委托书！”
“反对！”
奥托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份文件：“辩护委托书，我有哦。”
旁观席一阵骚动，陪审员也在交头接耳。
法官连敲两下木槌：“肃静！立刻呈上委托书。”
委托书的影像映在了法庭展示屏上。
表面看起来，的的确确是标准的辩护委托书，从委托内容到违约惩罚无一不全。
最重要的是，底部还清晰写着贝蒂的签名。
“干得漂亮！”
希美斯在心里喊道，她没想到奥托还有这一招。
他早就让贝蒂额外签了份辩护委托书，用以防备不测。
“不信的话，也可以找被告鉴定签名笔迹。”奥托补充道。
“我看不用了。”
朗贝罗耸了耸肩，自信的笑容重新浮现：
“看起来辩方准备得很充分，控方认可辩方的辩护权利。”
刚才的简单交锋激起了朗贝罗的斗志。
有了实力认可作为前提，庭审才能称之为战斗。
否则只是单方面的猎杀。
法官：“既然控辩双方没有异议，庭审继续。请控方做案情陈述。”
“是。”
按照法庭流程，朗贝罗首先宣读文件。
“被害人名叫埃迪·塞西尔（Eddie Cecil），被发现死于居住的公寓。现场门窗均反锁，除了死者，只有被告贝蒂·塞西尔在场。”
案情陈述就这些了，朗贝罗的发言找不到任何破绽。
法官：“请控方传唤证人。”
第一位证人留着干练的板寸头，看起来很健壮，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铿锵有力。
这人有点眼熟……
“证人，报上你的姓名和职业。”朗贝罗询问道。
“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沃尔特·梅森（Walter Mason）。”
奥托想起来了，他是黑魔法杀人事件中审讯枫泉的警官。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啊，听起来有点……缺乏个性。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自己，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辩护席。
“请你详细说一下案件经过。”
“是。3月20日23点05分，我们接到报案前往案发现场。因为当时房门反锁了，我们选择破门而入，在房间里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以及被告。经法医鉴定，被害人身上共有8处刀伤，致命伤在胸口位置，死亡时间大约在22点至23点之间。凶器被丢在尸体旁边，是一把普通的厨房用刀。”
“辩方，可以询问证人了哦。”
朗贝罗颇有挑衅意味地说道，不过这也提醒了奥托。
是该好好询问一下，这段证词听起来很值得推敲。
“梅森警官，请你讲得详细点。”奥托开口问道，“房间里是什么状况？”
“哼。”警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被害人俯卧在地上，身下有大面积的血迹，地上还写有‘Betty’字样的信息，应该是被害人临死前留下的。”
来了，第一个需要破解的谜团。
“你凭什么断定血字被害人留下的？”奥托询问。
“被害人右手食指上沾有血迹，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写的吧。”
警官对奥托的询问很不耐烦，回答也非常随意。
“什么叫一看就知道？为什么不能是有人故意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的，我们警方当然会分辨。”
“那你们分辨的依据是什么？你又凭什么证明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你在质疑警方的调查结果吗？！”
不耐烦终于变成了怒不可遏。
极差的第一印象，再加上咄咄逼人的询问，让警官恨不得当场将奥托逮捕。
“我为被告辩护，当然有权利质疑一切！对吧，法官阁下。”
奥托甩出这句话的样子，还真有点律师的感觉。
法官：“本庭认可辩方的质疑权，但质疑必须要有证据。”
“我有证据！”
奥托将现场照片提交了上去，
那是科恩给他的“援助”。
法官：“那么辩方，请你说明一下证物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