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艾琳娜只觉得自己陷在一片沉寂的深紫色泥潭中,她越是想要挣脱,就会像深陷在沼泽里一般越陷越深。
伴随着下坠感的愈发浓烈,艾琳娜忽然惊醒,体表已经因为神经的高度紧张流出一层黏腻的冷汗。
四周仍旧是火红色的地狱景象,但是她所等待的死亡却没有到来,甚至还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至少没有那么痛了。
艾琳娜有些迷茫,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要死掉了,就连脊椎都摔断了,但现在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功能都还能够正常运转。
这时,她感觉自己左手掌心里握着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便看到一把血肉构成的巨剑正被她牢牢的握在掌心。
巨剑似乎不是凡物,那些猩红色的血肉不断痉挛颤抖着,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蠕动一般,许多肉根自剑的柄处,像是藤本植物一般攀爬到了艾琳娜的小臂上,似乎已经融为一体,深深的扎在血肉甚至骨骼里,看起来甚至有些不可名状。
艾琳娜可以肯定,这东西肯定不吉利。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那段沙哑的声音说过:握住他。
难道,那个声音是这把剑发出来的?也是这把剑,救了她?
就在艾琳娜疑惑之际,血肉巨剑上猛地睁开一只血红的瞳孔。
瞳孔很深邃,就像是黑洞一般,那复杂的眼神里充斥着仇恨和暴力,还有浓郁的孤独。
与瞳孔对视的瞬间,艾琳娜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只眼睛吸走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真是羸弱,要重塑你被损伤的身体就消耗了我至少70%的能量,你知道这70%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积攒到吗?5000年,整整5000年!”
沙哑的声音在艾琳娜脑海中回荡,她能够明显的听出这把剑的不满。
原来,真的是这把剑救了自己啊……
“虽然你是一只下水道里的臭虫,是粪堆里游泳的蛆虫,又低能又肮脏,你的价值甚至赶不上一只已经被烤熟的雪顶乳牛,那玩意至少还能吃,你能干什么?”
听着巨剑充满侮辱的话语,艾琳娜心中升起的感激瞬间被浇灭了大半,但是长期身为奴隶的素养还是让她不敢对这把剑升起半分不满,哪怕他现在只是一把嘴又臭又话痨的剑。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虽然你很蠢,但至少勉强能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艾琳娜抿了抿嘴唇,轻声道:“艾琳娜。”
“艾,琳娜?”巨剑的语气变得很难以置信,“艾琳娜,不,不要艾琳娜,你的名字要有个亚字,知道吗,要有亚字……”
“为什么?”艾琳娜迷惑的问道,她感觉这把剑似乎有些不太聪明,而且还特别在意一些奇怪的地方。
“因为我,你伟大的主人亚德雷克名字里有个亚字,你身为我的女奴,名字里也必须有亚字!”巨剑说着,语气有些趾高气昂,听起来就像是在讲台上演讲《我的城主父亲》的小孩一样骄傲。
听到巨剑的自我介绍,艾琳娜惊讶的张开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尽管作为奴隶,艾琳娜并不识字,但是尔萨大陆的人们耳熟能详的古老传说中,亚德雷克绝对是最出名的哪一位。
传说亚德雷克是一把古老的魔剑,只要握住他的人就会被魔剑邪恶的力量侵蚀,变成新的魔王,重新统领起他的恶魔大军,为尔萨大陆带来苦难与哀嚎,也幸亏有温柔善良的天使们的帮助,人们才能一次又一次击败亚德雷克和他统帅的恶魔军团。
而且上一次恶魔天灾中,尔萨大陆上70%的生命都被抹去,人们在天使的帮助下才困难的将亚德雷克重新封印,但是天使们也因此受到了重创,沉睡的沉睡,转生的转生。
艾琳娜本来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传说,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现在,这个即将成为魔王的人,是她自己?!
艾琳娜脑子里越来越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亚德雷克。
艾琳娜复杂的表情在亚德雷克看来,就像是听见自己威名而被震慑住了一样,他猩红的眼睛弯了弯,眼底涌现出几分愉悦。
“怎么样,等你改了名,我就带你统治世界,你现在还是个排雷奴隶吧?嗯……虽然一直在被封印,但是我也并非是个没有眼睛和耳朵的残疾剑,那些蠢东西在我地盘上动的手脚我是一清二楚,那次战争中被损坏的残次品都能被现在的人类当做宝贝了吗?人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而且我没有发现有人使用魔法。”
“魔法,早就在上个时代就被禁止了……”艾琳娜弱弱的回应道。
“禁止了?”亚德雷克震惊的喊了一嗓子,“为什么要禁止?魔法是人类最高级别的瑰宝,是无上智慧凝聚出的结晶,更是凝聚了当代所有学者的心血,怎么就禁止了?”
“因为,大家觉得世界上战争频发冲突不断都是因为魔法,这种杀伤力强大的东西不应该掌握在普通人手里,所以现在流行的是一种叫做魔导石的东西……”
“不应该存在于普通人手里吗?倒是有点官僚主义风格。对了,你身上有没有魔导石……”话说一半,亚德雷克猩红的眼珠扫了一圈艾琳娜贫瘠的身体,蔑视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奴隶。”
艾琳娜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现在,带我出去大杀四方!我要看血流成河!”亚德雷克命令道。
但艾琳娜此刻却一改先前的懦弱,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要,与其带你出去杀人,不如我死在这里,让你继续在这沉睡。”
话音落去,二人默契的陷入了沉默。
艾琳娜坚定的将亚德雷克放在一旁,坚持自己不去看他,每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内心中都会翻涌起如同海啸一般的情绪波动。
还好她当奴隶的时间够久,已经淡忘了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愤怒,这才能够压制的住。
即使世界再怎么冷漠待她,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苦难而去摧毁那些无辜之人的生活。
“你太善良了,善良的有些可笑。”亚德雷克轻声细语的说着,仿佛是在艾琳娜耳边低语。
那沙哑的嗓音十分磁性,其中仿佛蕴含着什么魔力,就像是昔日橱窗里摆放着的精致蛋糕,不断地吸引着艾琳娜的眼球,迫使她看向亚德雷克猩红的眸子。
“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