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警方当时并没有检测季泽的血液样本，这虽然并不能充当证物，但季泽在药物已经到达人体可以承受的极限时中断药物，让季总军因为强烈的戒断反应引发的心脏衰竭而死应该就是可能性最大的选项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可以支撑其真实性的证物，现在轮到你来反驳了。”
“啊？反驳你的假设吗？”旺平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开始思考李瑞夜假设中不合理的地方。
“说实话，没有有力的证据的话，我无法完全相信你提出的假设，因为我无从知晓这到底是你的妄想，还是残酷的现实。”
旺平原以为李瑞夜会说些什么为自己的假设做辩护，但这位冷静到有些可怕的先生却只是直视着身前的警察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旺平继续说下去。
“如果真的如你假设的这般，季总军死于精神类药物的戒断反应所引发的心脏衰竭，那么季泽又是怎样在不引起季总军注意的情况下增加药量的呢？季总军也不蠢，不可能会忽略掉药量增加带来的身体不适，自然会怀疑到准备药物的季泽身上。”
旺平也并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很快就找到了假设中的漏洞，想要压制一下神探那有些傲慢的态度。
“可能你不知道，季总军在生前虽然酗酒，但却一直有在为自己购买高额保险，受益人正是他的儿子季泽。这便足以说明，季总军对季泽还是心怀愧疚的，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让季泽产生了杀意，但季总军却默许了儿子的杀意，所以明知道季泽在药物上做了手脚，也没有在意，反倒接受了死亡。”
说着说着，旺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潜意识上认可了李瑞夜的假设，但却又因为没有证据，假设只能是假设，无法判定季泽犯下的罪状。
听完了旺平的补充，李瑞夜笑着鼓了鼓掌，似乎对这名刑警敏锐的直觉很是感兴趣，心情愉悦的说道：“这才是交谈，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参与交谈的人越多，距离成功便越近，因此听他人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
“可是没有证据的话，就算逻辑自洽也无法以此将季泽带入审讯室，那小子就像是一只狐狸，总能找到看似合理的话语回应我们的审问。”
旺平一想到曾经与季泽交手的场景，便感到自己的自尊被人羞辱，是他刑警生涯遭遇到的第一座大山，如果无法突破这座大山的话，他的心境便很难再有成长了。
但李瑞夜却对旺平的自尊没有任何兴趣，他在意的只有案件中的谜团而已。杯中的咖啡在两人忘我的谈论中逐渐变凉，就连口感也发生了变化，但他们却毫不在意，依旧喝着变冷的咖啡。
“说实话，我有一件事情希望可以得到旺警官的帮助，可以请你去调查一下季总军丢下儿子去寻找妻子的那一年内发生了什么吗？”
“这与案件有关吗？”
“说实话关联不大，只是纯粹出于自己的好奇心而已，如果实在是感到麻烦的话，就当作我从未提过这个要求吧，我希望你可以调查清楚季总军寻找妻子的那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旺平沉默的注视着咖啡中自己的倒影，估计着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帮到对方，最后一口气喝干了已经凉了的咖啡说道：“我可以帮这个忙，但到时希望你可以把谜团的答案告诉我。”
“即使这个答案让你难以接受，你依旧想要知道？”
旺平的双眸中闪过深邃的光芒，认为自己的经历足以支撑他去承受这人世间的恶，自信的回答道：“我早已经不是初入警队的菜鸟了，虽说还不及那些老资历的前辈，但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易碎的花瓶。”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了。”李瑞夜看了眼佩戴在左手手腕上的黑色手表，从桌面上拿起一张卡片，并在卡片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随后看向旺平叮嘱道：“这是我的号码，一但有重大发现，希望你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
目送着李瑞夜离开咖啡厅，旺平不禁松了口气，起初他还认为这位被称之为神探的男人会很难相处，但实际见面之后才发现，对方远比想象中要好相处。
“季总军的过去吗？看样子必须要去一趟当地派出所了解情况了。”
旺平将李瑞夜那份费用一同支付后，这才离开了这间几乎没有客人的咖啡厅。虽然答应了对方会去调查与季总军的妻子有关的信息，但他并不是一个闲人，还有其他待破的案件正等着他。
……
……
位于一号教学楼的化学实验室内，李瑞夜正在为十余名主修化学生物学的学生讲解一个危险性偏高的实验。
包括季泽在内的所有学生都认真的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大学教授平静的调整着造型古怪的仪器，从数种固体中提取出了一滴滴琥珀色的半透明液体。
虽然学生们都在专心于这场实验，但李瑞夜却在进行实验的同时注意着季泽的一举一动，提防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危险。
只是季泽的表演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就连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对方的李瑞夜也有些猜不透这个大男孩到底会用怎样的方法杀死自己，这种揭露未知的感觉正是李瑞夜所渴望的。
“季泽同学，可以请你重复一遍刚刚的实验吗？”
结束手上的动作，李瑞夜主动进攻，用他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与季泽对视着，并主动为对方提供了行动的条件，想要在这唯数不多的机会中拿到可以威胁到对方的证据。
在场的所有学生都能在这一瞬之间成为人证，被绑上了同一艘战舰，但同时也需要背负巨大的危险，会将学生们置于危险的处境，直至战舰沉没。
“感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希望遇到不懂的地方时，可以得到老师的指导。”
“这并不值得你感谢，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将知识传授给你们是我的工作。”
李瑞夜随即轻拍自己的双手，向着其他同学叮嘱道：“请大家保持一定距离，每个人都会有亲手进行实验的机会，小心不要受伤了。”
季泽抬头毫无畏惧的再次与李瑞夜对视，就像是一只向狮群首领发起挑战的壮年雄狮，除非咬断彼此的脖颈，否则这场挑战便会一直进行下去。
就连李瑞夜也不得不承认，季泽的确是一个天才，仅仅是一些皮毛的知识便支撑着他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实验。虽然显得有些紧张，但却超越了李瑞夜教过的大部分学生，完成这场实验也并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就在学生们专心于季泽平稳的双手之时，化学实验室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一个头戴黑色面罩的中年男人突然闯入实验室内，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威胁道：“所有人都给我蹲下，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只要你们配合便可以安然无恙。”
面对中年男人的威胁，几位男生纷纷将女生护在身后，但却并没有要服从男人的意思，认为他们在数量上的优势可以制服这名歹徒。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也只好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了。”
中年男子从黑色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把用信号枪改装成的手枪，对着一个企图按响警报的男生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的命中了男生的左肩，虽然威力不及真正的手枪，但隐藏在子弹中的铁沙和碎玻璃渣也足以重创他人，就算通过手术全部取出，也会落得一个终生残疾的下场。
见到歹徒拿出了危险的枪械，几位挡在女生身前的男生也感受到了让人窒息的恐惧，就连双脚也开始颤抖起来，并在心中直呼倒霉，害怕自己会成办下一个牺牲品。
如果此刻所有的学生全部冲向歹徒去抢夺他的手枪，虽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却是面对当前局面的最佳方法，毕竟歹徒只有一个人。
只是大家都是自私的，没有谁愿意为了他人的死活付出自己的生命，只会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英雄的出现，希望会有他人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他们。
“这就是不服从我的下场，下一次就不是肩膀这么简单了，我可以保证会让你们看到头颅炸裂的绝境。”
这个头戴黑色头套的中年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支配他人的乐趣，声音之中的兴趣难以掩饰。
但李瑞夜却并没有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到中枪的学生身旁，小心的处理起了学生的伤口。
“喂！你小子什么意思！我说过了全部给我蹲下！”
中年男人愤怒的吼叫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更是瞄准了李瑞夜的头颅，想要让眼前这个男人也如同其他学生那般服从自己的命令。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在处理他的伤口，倒是你胆子可真不小呢，难道不害怕警方的狙击手夺走你的性命吗？”
抬头不屑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李瑞夜埋头继续处理学生的伤口，仿佛是在羞辱这位歹徒脆弱的自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