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之后，刘国庆掐灭手中的香烟，转而看向一旁的李瑞夜，用沉稳的声音说道：“让对方逃走了，我们暂时失去了季泽的行踪，但那座商场内到处都是监控，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他的去向。”
“如果他还在城市内的话，调查监控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逃到监控稀少的郊区，或一些落后的小镇。”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李瑞夜的意外，即便他与季泽不过相处了仅仅数日，但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小六岁的大男孩的思维模式了如指掌，并大概猜到了季泽接下来的行动。
“那如果让你来调查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嗯……正如你说的那般，首先排除监控中出现的可疑人物，然后联系各处城镇的派出所，让他们注意进入镇子的陌生人，尤其是年近二十的男性大学生。”
“然后呢？你要如何去逮捕你的目标呢？”
刘国庆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对李瑞夜的回答很是满意，但又因为无法把李瑞夜挖到警局来，感到有些遗憾。
闻言李瑞夜双手环抱于胸前，思考了片刻后才犹豫的回答道：“主要调查与季泽有关联的村镇，并让各地派出所准备一支十人的小队，时刻注意与季泽有关联的村民，防止他们通风报信，如此这般只要季泽现身，便插翅难逃。”
“你的方法很是理想，但并不符合实际情况，要知道乡下的生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富裕，有些派出所甚至没有一次性派出十余名警员的能力，只因为没有年轻人愿意到这种穷乡僻壤人口不过百来人的乡下工作。”
刘国庆指出了李瑞夜想法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地方，认为眼前这个被称为神探的大男孩还是太年轻了，长年蜗居在象牙塔内的生活使他缺少社会的历练，有些想法还是太过幼稚了。
李瑞夜并没有反驳刘国庆，而是伸出左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后，有些傲慢的说道：“我承认我的想法过于幼稚，但就在刚才，我已经有了大概的调查方向，只需要给我季总军十年前迁户口的信息，我便可以找到准确的位置。”
说实话，李瑞夜的傲慢让刘国庆不太高兴，但他还是对李瑞夜寻找季泽的方法有着浓厚的兴趣，转头便打电话给办公室外的警员，让对方将季总军一家的户口信息带到办公室之中。
数分钟之后，李瑞夜靠坐在办公椅上，一页页的翻看着从辖区派出所调出的资料，而刘国庆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并不认为仅凭这些资料就可以找到季泽的藏身之处。
“季总军一家在十二年前从三和镇搬到了江凌市的市中心，因为工作的原因，与之有关联的村镇足有十余处，但季泽逃往这些村镇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二。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逃往的地方一定有认识的人接应，可又不能是一个人尽皆知的村镇……难道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手中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李瑞夜全身心的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之中，头颅内灰白色的脑细胞不断运作着，迸发出了一个又一个想法，然后又将这些想法一个接一个否定，在众多的不可能之中寻找那一丝自己需要的可能性之光。
李瑞夜的思考速度远超正常的大学生，仅仅数分钟的时间内便想到了上百种可能，最终在资料上某一处不起眼的字句上找到了答案。
“十年前季总军曾带着季泽前往一处偏僻的小镇治疗自己的酒精依赖，虽然治疗了三个月，但效果却并不理想。”
这条信息之所以会引起李瑞夜的注意，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处小镇有一所极为出名的精神疗养院，而且李瑞夜对这小镇的名称更是有模糊的印象。
“白石镇……白石精神疗养院……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还可以再次看到这个名称。”
白石镇不过三百来人口，但却有两处哪怕在江凌市也依旧出名的机构，一处是只收留患有精神疾病的儿童的白石孤儿院，另一处便是被戏称为阿卡姆疯人院的白石精神疗养院。
季总军曾带着季泽在这所精神疗养院中治疗了足足三个月，这一点让李瑞夜感到理所当然，毕竟有暴力倾向的父亲与杀死父亲的儿子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地步多半与疗养院内的经历有关。
“你认为季泽会逃到这座小镇之中？可以说一下理由吗？只要你可以说服我，我立刻派人前往白石镇，毕竟我必须要考虑到季泽逃往其他乡镇的可能性，比如他的老家三和镇。”
刘国庆对李瑞夜给出的答复并不满意，毕竟在他看来比起白石镇的居民，三和镇的居民更有可能会为季泽提供帮助，只因为他是出生在那片土地之上的血脉后裔。
“理由吗？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白石镇的居民极为的排外，对精神正常的外来者没有什么好感。你也应该听说过，曾经有一队警察进入白石镇逮捕罪犯，结果遭到几十名年轻男性的围殴，险些闹出人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季泽真的会去一个十年前仅仅等了三个月的镇子吗？白石镇内真的还有认识他的人吗？”
这种极为排外的村镇就像是一根钉入墙体的钉子，只要有外人进入村镇便会遭到所有村民的监视，根本没有机会将躲藏在村落中的季泽找出来，除非可以用武力压制整座村镇，否则只能等待季泽主动离开白石镇了。
“他会去的，只要是进入过白石精神疗养院的人，便会被刻入村民们脑中，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年，也绝对有人会记得他的存在，尤其是十年前与他一同进入疗养院的病人。”
李瑞夜所说的这一切太过惊世骇俗，让刘国庆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这些如天方夜谭般的话语，毕竟十年的时间完全可以使人的记忆变得模糊，甚至是遗忘。
见刘国庆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李瑞夜也有些无奈，但他却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想法，只能再次解释道：
“我曾经也在白石镇生活过一段时间，对那里很是了解，如果你不愿意相信的话，我可以独自一人进入白石镇探寻情报，你们只需要带人在村外等着便是。”
“我们不能让你这个一般民众进入如此危险的地方，就让李宏陪着你一同寻找季泽吧。”
刘国庆最终还是妥协了，并发现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相信了李瑞夜所说的一切，那张合的双唇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不管多么荒唐的事情都可以让人信服。
“虽然这么做很麻烦，但你都已经做出让步了，我也不好再拒绝你的帮助了。”
嘴上答应了刘国庆的要求，李瑞夜心中却在思考着到时候如何甩掉李宏，但考虑到李宏的性格，李瑞夜明白这块牛皮糖是甩不掉了。
……
……
大约凌晨三点时，三轮车载着季泽抵达了白石镇，虽然赵建华已经疲惫不堪，仿佛随时可能站着睡过去，但季泽却依旧神采奕奕，时刻底防着赵建华。
季泽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赵建华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谎言，心中也猜到了麻袋中装的到底是什么肉，但却并没有点破这个谎言，毕竟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小泽你一定也累了吧，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居住到我家来，前面有一座废弃的教堂，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在教堂内过夜。”
赵建华的目光时不时会瞟一眼车斗内渗出血水的麻袋，完全不敢直视季泽的双眼，似乎打心里希望季泽可以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季泽依旧装傻充愣，就像是一个傻白甜，无条件的相信了赵建华那底级的谎言，用和善的笑脸回答道：“没关系的，话说这座教堂居然还没有被拆掉，这倒是让我很是惊讶。”
这间所谓的教堂并没有多么宏伟，说白了不过就是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子而已，可即便如此，这间教堂也远比一般居民的住宅要豪华，不实为一处供旅人休息的好去处。
“虽然已经废弃，但每隔一星期都会有一个怪人来打扫卫生，所以看上去仍然在使用中，只要你不招惹那个家伙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赵建华就像是在躲避瘟疫般，不愿意靠近冷清的教堂，把季泽带到教堂附近后，便果断坐上自己的三轮车，不给季泽寻问的机会快速的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季泽为了不平白给自己添烦恼，还是选择进入到教堂之中，决定先恢复一下体力再为下一步做打算。
可季泽才刚刚推开教堂的大门，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照亮了教堂内所有的摆设，就连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也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中，片刻过后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似是想要洗刷季泽犯下的罪孽，只是大雨真的可以洗刷掉他身上的罪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