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了还请自重，如果你不懂得尊重他人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上一课，相信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
李瑞夜冷着一张面，并将李婉雪护在身后，深棕色的眼眸冷漠的注视着赵大爷，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怒意，但傻子都能猜到李瑞夜此刻已经怒不可遏，仿佛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嘿！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长辈吗？咋的，你还想打我不成！”
赵老头佝偻着身体，一步踏出伸手就往李瑞夜脸上打去，这一系列的行为极为的流畅，看的出来这个充当保安的老头经常这般羞辱看不惯的外乡人，尤其是像李瑞夜兄妹俩这种抛弃了故乡的人更是让他反感。
干枯的手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如同一根挥动的鞭子径直抽打向李瑞夜的左脸，不输年轻人的速度与偷袭等因素让李瑞夜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因此想要闪躲是几乎不可能的。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巴掌抽打在李瑞夜脸上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赵老头的手腕，阻止了这充满恶意的行为。
“他们兄妹是院长的贵客，你难道想要违背院长的命令？”
来者头颅上缠满了医用绷带，全身被黑色皮衣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双苍白的如同尸体般的双手，但对方那平稳的步伐与笔直的脊背无不在说明，这个怪人很有可能家受过军事化的管理。
“神父！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一想到院长的可怕，赵老头瘦弱的身体便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昏厥过去。
不等赵老头继续解释，李瑞夜越过神父一拳打在赵老头的脸上，力道之大将对方那张丑陋的脸扭曲成一团，数颗发黑的牙齿染着鲜血落在脏污的地面上，疼得赵老头弓着腰活像一只不断挣扎的龙虾，滑稽的引人发笑。
“如果你再用你那猥琐的眼睛盯着我妹妹看的话，就不是几颗牙齿可以解决的了。”
正因为李瑞夜曾经在白石镇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比谁都要清楚，只有比所有人都要狠，才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哪怕是用暴力征服他人也不会受到法律的惩罚，白石镇就是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见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一旁看戏的李浩宇这才走到赵老头身前，扶起了这个想要碰瓷的老无赖。
“赵老头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一头栽倒在水泥地面上，还是快点去医务室看看吧，不然落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赵老头瞪了李浩宇一眼，想要反驳对方的胡言乱语，但话还未说出口，便马上意识到在场的众人根本没有会帮助自己的人，只能无奈的吞咽下自己种下的苦果。
“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呢，院长前几天便离开了白石镇，恐怕要等到下个月才会回来。”
神父拧开手中的酒瓶，仰头便喝下了近半瓶，并不高大的身体挡在李瑞夜身前，似乎并没有要让他们兄妹俩进入疗养院的意思。
“谁要见那个老变态了，本小姐是来看望嫣然姐姐的，况且你也没有权力拒绝我们进入疗养院……。”
“够了！没必要把那些被遗忘的伤疤展示出来。”
神父裸露的独眼上下打量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李瑞夜，随即咧开嘴角大笑起来，用引诱般的语气回应道：“想见宋嫣然？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实在是有趣，跟我来吧，我会带着你们去面见真正的恶魔。”
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赵老头，神父也不等是否有人跟上自己的脚步，转身便进入了大楼外的花园，径直向着花园深处走去。
李婉雪看了眼李瑞夜那张满是愧疚的脸，明白现在还不是让他与宋嫣然相见的时候，只好拿着一根漆黑的金属手杖独自一人跟上了神父的步伐，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生机盎然的花海之中。
“阿念，你不想去见宋嫣然吗？你去看望她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做出那般过分的事情，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见她了。”
听闻此言，李浩宇也只好保持沉默，虽然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也曾无数次听村民们谈论起那场意外，也许有篡改的部分，但他也算是明白了意外的前因后果，认为这并不是李瑞夜的错。
那时因为连绵数日的大雨导致树木稀少的山体出现了坍塌，李瑞夜当时为了救一只黑猫，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就在李瑞夜将要被活埋之时，宋嫣然的父亲奋不顾身的救下了他，但取而代之的却是这位单亲爸爸被活埋在泥土之中，而年幼的宋嫣然却巧合的目睹了这一切。
当村民们把宋嫣然的父亲从泥土中挖出来时，这个男人却早已经停止了呼吸，李瑞夜看着尸体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还有宋嫣然趴在尸体旁放声痛哭的瘦小身小，心中不知为何开了一道口子，这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精神之伤。
……
……
白石精神疗养院为了可以让病患放松时刻紧绷的神经，在大楼的四周建造了一座种满各种鲜花的庭院，光是在这片花海中漫步就足以让人感受到所谓的幸福。
顺着黑色石子铺设的小路前进，李婉雪与神父仿佛是进入了中世纪贵族的后花园，各种雕像与修剪整齐的植被更是赏心悦目，就连空气都带着一丝甘甜，很难想象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庭院居然建在一处穷乡僻壤的精神疗养院之中。
“那棵柳树还在呢，明明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在李婉雪年幼时期的记忆中，哥哥李瑞夜总是靠坐在这棵柳树下，为自己与宋嫣然讲述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三人总是在这棵柳树下玩闹，直到他们兄妹丢下宋嫣然离开白石镇。
“宋嫣然就在那棵柳树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神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棵满是枝条的柳树，便不再关注李婉雪，转身便走向高达十余层的大楼，表现的就像是在代替院长管理这片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
说不紧张那绝对是谎言，李婉雪也不知道宋嫣然会不会因为他们兄妹的离去而怨恨她们，而她之所以想要与宋嫣然见面，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愧疚，她一直想要与对方见面然后再好好的跟对方道歉。
哪怕对方丝毫没有原谅她们兄妹的意思，她也必须去与对方会面，同时她也很想知道宋嫣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随着李婉雪逐渐靠近远方的柳树，一道靠坐在柳树下的倩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就连胸膛内的心脏也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要从嗓子眼内跳出来。
“来客人了呢，我准备了红茶与饼干，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吗？”
宋嫣然的身体十分的瘦弱，就连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也显得松松垮垮，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但却给人一种病态的美感。
不过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死灰色的眼眸，就像是两颗蒙上一层水雾的玻璃球，早已经失去了观察世界的能力，让双眼的主人变成了一个盲人，再也无法看到自己身处的庭院是何等的美丽。
“嫣然姐姐，是我，我是小雪啊，李婉雪。”
“小雪？可以让我摸一摸你的脸吗？”
李婉雪遵从宋嫣然的指示，快步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来抓起那双冰冷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去，希望对方可以回想起自己的脸庞。
如同白纸般苍白的十指温柔的抚过李婉雪的脸庞，似乎是在确认记忆中五官的形状。
时间就像是一味毒药，不断侵蚀着宋嫣然的记忆，让她模糊了重要之人的容貌，混乱了重要之人的声音，污染了重要之人的气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感受到了那份熟悉，那是一种铭记于心的感觉，是时间都无法消除的直觉。
“真的是小雪呢，小雪也长大了呢，已经是一个大美人了呢。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吵着要当阿念的妻子呢，对了，阿念呢？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宋嫣然收回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的双手，转而询问起李瑞夜是否一同前来看望自己，虽然她极力的在克制心中的情绪，但李婉雪还是感受到了那难以遏制的兴奋。
“阿念他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感到愧疚，说自己没脸来见你。”
“虽然见不到阿念有些遗憾，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来见我，一定会的。”
宋嫣然释然一笑，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说道：“不管他了，快坐吧，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呢。”
李婉雪顺从的坐到宋嫣然身旁，两位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聊起了女生之间的话题，简直就像是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互相倾诉着内心的烦恼，分享着心中的秘密，直到李婉雪问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对了，那个脸上缠满绷带的神父为什么会称呼你为恶魔呢？你有对他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