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林夕的意识才渐渐清晰，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难道我还没死吗……”简单的自问后，林夕发现自己的思维仍然保持清醒。
听说人在受到致命伤时并不会立即感到疼痛。但经历那种程度的撞击后，昏过去又能醒来的情况也太离谱了。
林夕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一举动让他更加难以理解现在的情况——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双腿严重错位，手臂也受到冲击变得扭曲，内脏尽数破碎，头盖骨如同被一锥子砸碎……自己能感受到的伤就足以使他当场死亡。
那我又为什么会活着？
林夕转动着还算完整的左眼，观察四周，周围的场景并没有变化：停止的大货车，满地的血泊……血却不会流动，而是如同结冰般凝固于地面。
再仔细一看，刚才纷纷的行人呢？卡车上为什么没有驾驶员？
奇怪，太奇怪了……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逐渐清晰的振翅声，林夕疑惑地往向声源。
那些红色的怪物！
林夕吃了一惊，他质问着自己，这是梦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梦中的怪物会出现在现实中？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是活，但唯有一事能够确定——不能被那如尖刀般的獠牙撕裂，任怪物宰割。
可是，连那个武士也无法击败的怪物，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林夕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想出任何的自救方式。
怪物群早已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它们戏谑地笑着，再度撕扯开满口尖牙，向林夕飞扑而去。
林夕焦急地咬着嘴唇， 难道自己只能在这坐以待毙吗？
咔咔咔咔咔咔……
林夕身下的血泊，突然躁动起来。
一条披满铠甲的手从血泊中拔地而起，溅起斑斑血迹，五指死死地抠住了地面。
伴随着弥漫的红色蒸汽，他，如同恶鬼般，从血红色的地狱之下爬出。
那位红色武士！
伴随着一阵含糊的低语，武士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每一步都充满了压迫，他拔出了双刀——这回林夕看清楚了，并不是“拔”，而是用流动的血凝出了两把红刀。
武士越走越快，再而开始猛冲，最后一脚蹬在地面，公路瞬间被踏裂，留下一个冒着红色蒸汽的脚印。
武士如同炮弹一般冲向怪物群，燃命厮杀着。
但林夕终究是看到了那一幕：武士逐渐落入下风，开始了千篇一律的陨落……
“不……不……为什么你如同以往一样，再度倒下？”看着武士扭曲而残破的身躯，林夕悲痛万分，对结局过分了解而产生的绝望吞噬了他残存的希望。
事情却有了些转机。
武士化作一滩血水，流向了林夕。
此时的林夕早已无感，他只是在祈求安详的死去。
红色怪物在空中笑着咀嚼口中盔甲与肉的混合物。
血水在流到离林夕几步之遥时逐渐汇聚，向上构造着武士的残体。
林夕终于看清了武士的正脸：全身的铠甲几乎都脱落了，肉体如同被血洗一般，隐约可见凸起的骨骼。而头盔之下，是几乎没挂着几片肉的、几乎像骷髅的脸。两眼向外弥漫着红色的蒸汽。
林夕被这种只有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形象吓呆了。
武士松弛的下颚开合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由你……守护……斩尽……”
低沉的嗓音震撼着林夕的灵魂深处。
林夕急忙问道：“什么？你想要守护的是什么？要砍谁？”
武士无言，而是轰然倒下，整具身躯砸在了林夕身上。
“好痛！！”林夕急呼。
盔甲却如手术线一般，逐渐融入了林夕的身体，他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地上的血也缓慢回溯到林夕的肉体中。
紧接着，武士的一部分盔甲如同鳞片一般，浮现在林夕的皮肤上，其内部更是扎根与骨头之内。
少数碎片般的记忆在林夕的脑海中穿梭：练刀的场景……初次附上血红色铠甲的惊讶……与无数怪物的厮杀……
武士的躯体荡漾无存，林夕轻轻地握了握手指，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感觉身体如羽毛般轻盈。
那几个片段，根本不足以知道武士生前想表达什么……不过，至少看到了这副盔甲的部分用法。
怪物群欣赏武士生命尽头的最后一舞，如今轻蔑地望向林夕，缓慢向他逼近。
“好了，现在该做点什么呢？嗯，学学武士好了。”
林夕稍稍下蹲，做出了蹬地的动作。
如果武力不能制服对面这支浩荡之军的话，脑子就是己方最好的军师。
林夕朝着反方向弹射起步。
摆好防御阵型的怪物群见此情景，便愤怒地追逐着林夕，速度明显比林夕更胜一筹。
林夕左右环顾，随即有了想法。
他踩在了路边的墙上，在街的两边来回弹射，如游蛇般前进着，在冲刺过程中不断地扳倒路边的电线杆。
这招果然有效，只顾着追击的怪物群猛然撞上电线，裸露的电线将大量的怪物电成焦炭，焦黑的肉块掉落在了路上，冒着黑烟。
“看来这招奏效了，那就继续……”然而林夕却逐渐感到体力不支，最终被迫瘫倒在了马路中央。他勉强翻过身，发现自己踩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个血印。
自己的身体似乎支撑不了这种高能量的消耗。
林夕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至少还有三十只左右的红色怪物在身后向他逼近。
林夕强撑着坐了起来，支撑的手掌突然摸到了路上的井盖。
灵光乍现，一条计策于林夕的头脑中浮现。
林夕吃力的推开井盖，千钧一发之际，他朝下后仰，任由自己落入地下的臭水沟中。
张开大嘴的怪物群们扑了个空，便在空中急转弯，齐刷刷地冲入下水道。
林夕的身躯在水中自由漂流着，水流速度明显比不上怪物们的飞行速度。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怪物们穷追不舍，如此危急的时刻林夕却异常冷静。
在武士的记忆里，他曾经用血凝成了几把飞刀，准确地投掷中了敌人的要害。
想象飞刀的样子……最后将其紧紧握住！
林夕双手的铠甲之下喷涌出血液，在水中幻化着，逐渐形成了飞刀的模样。
眼看怪物们的獠牙几乎要勾到林夕的鼻子，林夕迅速将头部往水中遁去，只有双手暴露在水面。
他将两把飞刀交叉，猛然一划。
轰轰轰！！！
迸发的火星引发了下水道中沼气的连锁爆炸。
看来是赌对了这里的沼气浓度！怪物们被爆炸的浓烟吞噬，林夕则迅速地一脚空蹬水面，在水面上留下些许血迹的同时，沉入了水沟深处。
确认爆炸停息后，林夕才浮出了水面。
“这样……就结束了吧……”林夕爬出了水，翻身倒在了岸上，昏了过去。铠甲也从林夕的身上褪去，然后凝成了一块面具。
今天他没有梦见武士与怪物群的厮杀。
“就是你在别人的梦里瞎折腾？”飘扬的白窗帘透过束束明媚的阳光，伴随着一阵可爱而又带着怨气的少女声，林夕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我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