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列坦，如果不是你亲自去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再派低阶的士官队伍去了。”仍旧骑着那匹格格不入的劣马，瘦小的声影旁边，大将正看似平静地平视着前方。
“……啊…大人，逃跑的人对我们来说有些关键，但感谢您的劝诫。”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也许会亲自去处理。”
这是谁都没料想到的事态，对于北野的代理人势力而言，还颇可接受，对于瘦小的声影而言，他也只是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还有什么要亲自处理的事的话，萨列坦，你应该带上你最重要的家人一起。”如果只是因为不确定危险或者机遇的投机性行为，就把重要的人置之度外，那就会显得本末倒置了，萨列坦听到后，叹了口气。
“其实没有这么复杂，大人，这件事比您想得要简单多了。”虽然他也知道，眼前的人说的，有大概率是和力量那些东西不沾边的话题，但他不可能不去想这些，也恰恰是因为他的力量，让他连一眼也无法见到那些上面的光景。
“同样的话，我也想奉还给您，虽然我离成为父亲还差得远。”
他们并行在队伍的首列，天色已经要晚下去了，中途发生了这样那样不大要紧的小小插曲，但也将要过去了，他们列首的沉默，似乎暗示了这样的事情，副官微微闭着眼，也不是因为习惯使然，而是确实地正陷入一些不安的思索中。
晚上，篝火中映射出的人影增加了一道，他们没在营帐中再次享乐了，暗处的风吹过来，把火焰的噼啪声都给盖下去，乌努维诺悄悄地用着什么慢慢地杵着已经烧成碳灰的火心，亮红亮红的光芒被一些像是熔岩壳壁的小巧方块联结在一块，在这里，即便寒风猛烈，但也不影响这小小的一团安宁的蜷缩之态，但却正在确实地将其进一步捆束得更加黯淡。
又悄悄地杵了杵，即便什么都没有加进去，但它好像活跃了一些，扩大了一些，随手把烧红的剑扔在了一旁，他把那双纤细的手，也加入到了另外两个人的环列之中。
“说起来，这次战争的起因，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所听闻。”
“……啊…嗯…”大将张了张嘴，看了看副官，副官有所觉察，但只是稍微地蔑视了这边一眼，也许是黑暗的缘故，在前一夜，两人还颇有来往地一起吃喝着些什么，看来大多也就仅限于此了。
狭小的亮红，闪烁在张开的营地之中，类似于这样的亮红，在沿着驿道的草野之中，还有不少，被围在砌起的石块之中，士兵们大都已经休息了，只有一些守夜的轮卫在三三两两地来回着，偶尔被这些光亮给一照，又隐没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多少听说过一些。”
“哦，那就方便多了。”乌努维诺悄悄地笑了笑，他看了看周围两位将领的反应，他们不想掺和进这样的事件里来，他们的手好像随着焰心一同在寒风中缩紧，尽管风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但他的耳旁风……就是想到了这一点，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到了布道僧要塞后，不要主动提及战争的事，也不要提及一点点这里的事。”
他想了想那次会议的事情，决定还是不告诉这两个家伙比较好，虽然在这里遇到了这支外围的队伍，让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大人，您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没有回应乌努维诺的话，但这样的问话，从副官嘴里说了出来。
“神的使者，让我到这里来的，这么说，你们信么？”
“……不，我不论如何，也不相信你们家族的那一套……不过请原谅我这么说，大人。”萨列坦好像是怕副官不明白他的意思，有紧接着补上了一句：
“萨尔法斯家族对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们的恩典，已经让我感到知足了，我的副官……是的，请可怜他一番，因为正如您所说……”
萨列坦发出了沉重的喘息，眼下不远处的目的地，正有一道小小的漩涡在吸引着周边的事物进行着不可选的爬升，而这道漩涡，无可避免地同许多更大的，同样正在形成……或者已经形成的事象……联结在一起。
“老伙计说得没错，我们已经活了这么久了，虽然不知道人性到底几何，但我们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啊，呵呵……简直已经清晰到要厌烦的地步了。”这未名的风暴扯着他的铠甲，以及里面的内领，这气流，正让他们感到窒息，即便他们的士兵们，这些毫无预知能力的小小生物，好像已经习惯了这副光景一般，说不定最后起舞的，仍将就会是这些家伙们也说不定。
“不要害怕，将军们，照我说的去做，就像你们接受我们往昔的恩典那样，就好了。”接触到过多的自己力量所无法企及的事，一方面会使得自身遭遇到无谓的压抑与痛楚，但这也是在为未来打下契子，而且这样的契子，打得越深越好，哪怕流尽现在的最后一滴血。
“是的，哪怕流干现在的鲜血，也要守住我们的未来，这是我们家族，甚至派系的一贯意志。”乌努维诺自言自语了一阵，想起了他所指挥的那些军队，那些成建制的集团，刚开始是数十万人，然后是十数万人，然后是他亲自指挥的数万人，他所带领的数千人，以及他自己。
只是短短地将那片光景略过去，最后是一个声音从他脑海的正中央升起。
“乌努维诺，只要神明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你就能从世俗的争端中，享受到不属于你自己的自由吧？”
“不要害怕，照我说的去做，就像你们接受我们往昔的恩典那样，就好了。”
“…………”
“乌努维诺，拉达的草原上，我的另一半需要你，去给予他试炼吧，去和他结缘，或者不论怎样都行，去满足他想要的东西。”
……
……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与逻辑相悖的偏差值都是不存在的，要这么说的话，神明就是最大的银行，或者说——支配与调节的机关，许多人将他们的理智存进来，再收获名为信仰的利息，存进来的理智越庞大，而信仰的利息也就越丰富，期待也就越丰盛。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里是逻辑的黑箱，或者说这里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平衡那些合理的意志，于是这种所谓的偏差值，最后都会成为达成各种各样愿望的加速度吧？
而作为神明的代理机关，这个巨大银行的外围，属于荷法斯家族的使命和意义又是什么呢？作为盘踞在这个绝对势力外围的执行机关，又是否有必要对那些向神明许下的愿望一一予以兑现呢？
说到底，她接受的是海上的财阀家族所带来的教育以及渲染，用同样的，照猫画虎学来的手段，对其家族内的势力进行控制和操纵，又是否能够相等同呢？
但总有些东西是没有变的，银行里的钞票也不是自己生产的，而那些向着银行许愿的家伙，他们的愿望也并不是银行自己生产的，它只是把一切温柔地包容进自己的怀中，并不事任何作为，但也不为任何作为所破，仅此而已。
说不定她自己，才是最大的许愿者，或者从中许下最大愿望的人，也说不定，珀吉斯领的庄园别馆中，其主人已经消失了有一阵子了，当一队队属于别国的士兵不由分说地闯进来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给幼时的自己所讲起的从前的历史，关于那些世俗的势力是怎么一遍遍地蹂躏这个不事世俗的家族的事，不禁泛起了一些将什么线索联结到一起所产生的喜悦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