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在龙灾平定前的这段时间内监视愚人众的动向
我想起之前凯亚对我说过的话。
“愚人众。”
“哎呀。”
丽莎眨了眨眼睛。她对这个答案似乎有些意外。
“更准确的说，是愚人众背后的冬国。他们之前似乎就一直希望能负责蒙德城的防御……先不论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们做得比骑士团还要优秀的话，蒙德人对骑士团的不信任会加大，同时也会更偏向于依赖愚人众——或者说，他国势力。”
说难听点，这就是敌国渗透。
“最糟糕的情况下，民众会彻底倒向冬国，愚人众会逐步在蒙德获得声望和权力，只要操作得当，他们会逐渐取代骑士团。而真到了那一步，蒙德最终会被冬国接管，成为他国的附属国然后彻底吞并掉。不过前提是必须先挺过龙灾。”
虽然不知道现在愚人众在计划着什么，但我认为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原来如此，你很敏锐。”
丽莎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那也是需要提防的地方。不过比起愚人众和风魔龙，现在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危险。”
比他国势力渗透更加紧急的事态？外患……内忧吗？
“你觉得有人正在策划政变？”
丽莎点了点头，随即靠了过来，并将嘴巴凑到了我的耳边。胸口的**在桌面的挤压下产生了形变，胸前的开窗中隐约可以看见黑色布料的边缘。
“……”
我故作镇定地将目光移开。
“据说……”
伴随着蔷薇花香的味道，丽莎缓缓开口道。
“如果想在风魔龙来袭时进入教会的结界避难，必须向教会缴纳这个数的捐款。”
丽莎用手指向我比了个数，那相当于我不吃不喝不休息连续接一个月的委托才能挣够的钱。
“喂喂喂……”
就算是趁火打劫这也太黑心了吧。
虽然古人有说过无内忧外患者国恒亡这种话，但是又是风魔龙，又是敌国渗透，又是教会策划政变，都到了这种地步——
“蒙德还没灭亡真的是奇迹啊。”
我原本以为她会生气，毕竟自己刚刚说了非常冒犯的话，却没想到她反而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哎呀，你相信吗？”
“又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依赖宗教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体系是古代常有的事，哪怕是科技进步，教育水平也逐渐普及开来的现在，偶尔也会冒出一两个这样的蠢货。
“这个世界的信仰相当有份量吧？以这一点为前提好好利用这个局面，煽动居民，那个教会想要控制整座蒙德城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这边的神是真实存在的，虽然是一个看着就让人感到恶心的，不男不女穿白丝戴绿帽的变态。
我最讨厌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了。
我下意识摇了摇脑袋，试图将那张恶心的面孔从脑海中晃出去。
“果然小可爱脑子很好啊。去须弥进修一段时间的话可能会成为了不得的学者哦。”
“只是把学过的知识生搬硬套过来罢了。比起这些，你该不会是想——”
丽莎笑了笑。
“没错哦，我希望你能去调查一下教会。”
“骑士团比我更合适吧。毕竟是自己地盘上有人想造反。”
“那个已经做过了，而且不止一次。教会想必也注意到我们在怀疑他们并做了一定的提防，所以几次下来都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结果。”
“包括收钱的事情？”
丽莎点了点头。
“按照修女长的说法，那些民众都是‘自愿’向教会捐款的。”
“自愿啊……”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确实不好追究。但是，如果是那个数字的话——
“总会有付不起钱又不够虔诚，且对教会充满怨气的家伙在吧？就没有从那群家伙那里打听到什么吗？”
听闻，丽莎摇了摇头。
“只靠他们的一面之词还不足以撼动民众对教会的信仰。当然这边也试着把那些人联合到一起，但是要么是中途有人退出，要么是改了口供和证言，要么就是突然下落不明。”
“威胁，贿赂，绑架，灭口。这教会胆子还挺肥啊。”
我打趣道。
“那伤员又是怎么回事？教会缺医护人员的时候我去打过下手。我看那里还是姑且是安置了不少伤员，药物似乎也是免费提供的。风魔龙袭击的时候总不可能把他们给赶出去吧？那些人里面不乏有伤势重到不躺几个月根本没法动的家伙。”
“那是……”
丽莎那漂亮的眉毛扭作一团。
“对于伤员的接收，仅限于骑士团的成员，而他们几乎都是在龙灾中负伤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骑士团内部对于教会的看法也分为两派，像我这样怀疑教会从中作梗并试图找出证据的，和到现在还对教会坚信不疑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对教会的清查到现在都举步维艰。”
对骑士团成员的分化策略吗。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查出他们仗着结界非法敛财的证据？”
这根本不现实。
利用居民的信仰，教会的声望还有风魔龙的威胁，没有人会出卖教会，就算有，只要动用教会的资源对对方进行威胁或者灭口就行了。而骑士团不仅在各种压力下权威大降，外部有风魔龙不断削弱战力，内部又因为分化迟迟无法达成共识。
“你们那里还招清洁工吗？我可以帮你们把告示贴到我的世界去。现在或许还找得到几个愿意表演空中劈叉的蠢货。”
“空中……劈叉？”
丽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过随即很快摇了摇头。
“不，我想让你调查的是教会里的结界。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教会并没有什么风神布置的结界。教会现在对骑士团已经有所防备，如果是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对教会利益不会构成威胁的外来人，教会或许会放松警惕。”
没有结界？
“原来如此，教会是靠风神的信仰，风魔龙的危机和结界来敛财的。只要能够证明结界一开始就不存在，教会的保障并非来自风神而是谎言，居民们‘自愿’向教会捐赠的钱财就会自然化作射向教会的子弹……箭矢和石块。”
我挑选了符合这个时代文明的比方。
“这样一来，失去民众声望的教会也将难以发动政变，骑士团也可以以正当的理由查封教会非法收敛的钱财。但是，结界是假的这一点说不通啊。”
如果是假的，那么迄今为止教会到底是如何防止风魔龙的攻击的？
“是啊，小可爱好像只遭遇过一次吧，风魔龙直接进攻蒙德城的情况。”
我点了点头。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现在也还记得那个从天而降的海蛞蝓撕毁房屋，杀死士兵时的情景。
“迄今为止的六次入侵中，风魔龙一次都没有攻击过教会。”
丽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运气好……没有这种可能吧。”
如果我运气有这么好那我一定要去买彩票然后赚个盆满钵满。
“不知为何，教会不允许我近距离研究结界，所以我只好研究蒙德建立那个时期的古书。但是说实话，哪里都没有找到关于风神在教会留下结界的记载。所以我认为结界很可能并不存在。”
“那种事情直接去问那个不男不女叫温迪的绿帽白丝变态不就行了。”
我将手背在脑后。
“那家伙是风神，教会到底有没有结界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温迪……那个最近很有名的游吟诗人吗？”
我本以为丽莎会像别人一样把我的一面之词当作笑话，没想到她却露出了相当认真的表情。
“呐，小可爱，你说的是真的吗？风神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挂在丽莎胸前的紫色宝石，漂浮在宝石内部中心的纹章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没有神之眼却能使用元素力，只有这种可能了吧。”
听完我的话，丽莎陷入了沉默。
“我亲眼看到那家伙拿着个假的神之眼用风……风元素把那只海蛞蝓……龙给逼退了。”
“温迪，游吟诗人，风神……”
她重复着这几个词。
“难道说，风魔龙的诅咒是他提供的情报，让我们去寻找净化诅咒的方法的人也是他？”
我回想了一下当时被请到接待室时的情景。
“大概吧。”
“深渊的诅咒……”
就在丽莎还在喃喃自语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比起这些，刚才的事情，如果结界是假的，教会到底是为什么迄今为止都没有受到过攻击呢？”
该不会是想跟我说教会有能够操纵风魔龙的手段吧——
突然间，我回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和拿着法杖的侏儒交谈的男人。
刚才丽莎说深渊的诅咒……深渊，不会是说的那些侏儒吧？
“教会……和那些侏儒勾结了，而那些侏儒能够操纵风魔龙，”
“侏儒？”
丽莎歪了歪头，不过很快便意识到我指的是什么。
“啊，你是说丘丘人吗……看样子小可爱也注意到了呢。”
“你想让我找出教会和那些侏儒勾结的证据，证明这场龙灾是教会和侏儒的自导自演，以此让骑士团有正当的理由制裁教会吗。”
“没错。”
说起来，那个时候听琴说过好像要让丽莎研究诅咒的事情。
原来如此。如果骑士团能证明教会和深渊有勾结，风魔龙的灾难背后也有教会作祟，那么情况就会立马变成对骑士团最有利的局面。
“风魔龙那边要怎么办？诅咒的事情我记得好像是你在负责吧？”
听闻，丽莎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说实话完全没有进展。不过，调查教会的话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说罢，丽莎向我投来了真挚的目光。
“所以，我想委托你调查教会，找出他们与深渊勾结的证据。”
“如果教会也没有线索你又要怎么办？”
“是啊……”
丽莎垂下视线，漂亮的翡翠色眸子一时之间缠上了阴霾。不过很快她眼中的迷惘就散去了。
“到那个时候就彻底杀死风魔龙吧。”
说实话，我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代理团长同意了？”
丽莎摇了摇头。
“我们也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啊。”
她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
“琴认为不应该杀死风魔龙也是她站在更高的角度深思熟虑后得到的结论，民众能否理解这一点……大概是不可能的吧。毕竟已经有很多人因为风魔龙丢掉了性命。这些人的好友，兄弟，姐妹，妻子，子女，父母……饱受了丧亲之痛的人是无法理解这些……不，应该说，要求他们放下痛苦去理解统治者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非常过分，非常不合理的。”
她又喝了一口饮料。
“琴刚刚接任代理团长的职位就发生了龙灾。她虽然有天赋和才能，但现在的她还没有成熟到能够处理这种事故。统治者的职责和风魔龙的危机蒙蔽了她的眼睛。”
“你和代理团长很熟吗？”
从她的语气来看，我不认为她和代理团长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嗯。”
仿佛印证我的猜想一样，丽莎点了点头。
“我们是有好几年交情的朋友。”
“你该不会是在偏袒她吧？”
听闻，丽莎先是喝了一口饮料，随后露出了苦笑。
“要说没有这回事那当然是骗人的。所以——”
她握住了我摆在桌子上的手，并向我投来了诚挚的目光。
“——能拜托你吗？”
“说实话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
“那——”
“不过——”
我将手抽开，并避开了丽莎那充满期望的视线。
“我不认识你们这边的文字，现在学也来不及了，这种情况不管怎么看也不太适合做谍报工作。还有就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我来这里是找人的。”
“如果是找人的话骑士团也可以帮忙哦。”
丽莎似乎想挽留我。
“没有必要，我已经确认那家伙不在这座城市了。时间很宝贵，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下一个地方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
她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随即又泯了一口饮料。
“小可爱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丽莎突然转变了话题。
“璃月。那里离这里最近，而且据说有全大陆最大的港口。”
“不止如此哦。那里还有全大陆最大的矿山，所以珠宝行业也很兴盛。”
珠宝啊。
“对了，趁这个机会顺便告诉小可爱吧，虽然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常识，不过从别的世界来的小可爱或许不知道。”
丽莎双手合十。
“在这里，蒙德的风神象征的是自由，璃月的岩神是契约，稻妻的雷神是永恒，须弥的草神是智慧，枫丹的水神是正义，纳塔的火国是战争。”
“那是什么？”
“七国的巧思，或者说象征。”
“哼~”
“哎呀，看起来你不喜欢啊？”
“以前认识几个有这种特质，或者说倾向的……敌人，我们各自都不愿退让，所以他们否定了我，我也否定了他们。”
“为什么？”
丽莎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
“因为私心。无论借口有多么冠冕堂皇，本质上我们都是在为了各自的私心而战且不愿意相互退让。所以我才——”
——把他们全杀了。
“也就是说，小可爱不倾向于其中任意一方？”
“问这种事情有意义吗？”
“只是个小小的调查，顺带一提我个人更倾向于智慧。”
“明明是蒙德的学者？”
“说到底也是学者嘛。不过硬要说的话，自由也不是完全没有。不然的话我现在大概还在须弥进修吧。”
丽莎微笑道。
“蒙德没有学校吗？”
“你说的是学院吧？全大陆只有须弥有最大也是最好的教育机构。”
须弥吗，又得到了在意的情报。
“冰神呢？”
“嗯？”
“不是有七个国家七个神吗？这点我姑且还是知道。冬国的冰神的那个什么巧思又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哦。”
“怎么回事？”
“据说，冬国的冰神曾是十分怜爱世人，也被世人所敬爱的神，但是五百年前的某次变故后，她变成了不再怜爱世人，也不再被世人敬爱的神。”
“这样啊。”
或许是看出我对这个话题已经没有了兴趣，丽莎又换了下一个话题。
“对了，你知道吗，七神又被称作是尘世七执政，曾经有三位有过更迭。据说，最初的七神是天理任命的。”
“天理是什么？”
“好像是神，而且是凌驾于七神之上的神明。”
“好像？”
“七神是比魔神战争还要古老的存在。就连须弥最大的书库中也没有多少关于她的记载。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只知道她似乎是女性，并在久远的过去终结了人之子的僭越。”
“人之子的僭越？什么意思？”
“不知道。”
丽莎摇了摇头。
“没有人知道魔神战争之前的历史。即便是最古老的古书对其记载也寥寥无几。或许，也就只有现存的几位没有经历过迭代的神明知道吧。”
“魔神战争又是什么？”
“很久以前，七国建立之前，世界上不止七位神明。他们为了各自的领地和人民展开了激烈的战争，最终剩下的只有七位神明，也就是后来成立了七国的神。”
“风神我记得是叫巴巴托斯吧。剩下的七神的名字是什么？”
巴巴托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序列第八，传说中是头戴绿帽，身披灰色斗篷的射手。
“是啊，岩神叫摩拉克斯（莫拉格斯），雷神是巴尔，草神是布耶尔……”
这个世界的神基本都是取自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而这七十二柱魔神又出自十四到十五世纪文艺复兴时期戏份的神秘学著作《所罗门之钥》。而至于那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目前能想到的理由有两个——
——喂，你说谁是应急食品啊！我是派蒙！
派蒙？拜蒙？！
“魔神战争的时候，一共有多少名魔神？”
“咦？这种问题……”
丽莎稍微思考了一会儿。
“不清楚。现在记载中能够确定的也只有三十……”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我匆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掏出几枚硬币放到了桌子上。
“详细的事情以后再说。这顿我请了。”
“哎呀，有要紧的事？”
丽莎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焦虑。
“嗯，祝你们好运。那么，再见。”
“啊，今天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说罢，我便带上玫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以及他留在桌面上的几枚硬币，丽莎发出了落寞的声音。
“果然不行吗。既然如此——”
“你——”
就在丽莎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道显得有些慵懒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喜好还挺独特的。”
她绕过桌子，来到丽莎面前。
“我记得你好像是罗莎莉亚吧。”
眼见对方是教会的修女，丽莎也警戒起来。她是数天前男人调查教会时遭遇并与之交战的对象——当然，丽莎并不知道这些。
“你好像对教会的事情很感兴趣。”
“哎呀，你是指什么呢？”
罗莎莉亚不紧不慢地坐在了男人刚才的位置上。
“我可以帮你。”
“嗯？”
丽莎动了动眉头。
“教会的结界，龙灾背后的真相，还有那个教皇，韦斯特.尼古拉斯的计划。”
“你想要什么？”
丽莎很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刚才那个男人那样单纯到可以靠人脉拉拢。
“想要什么？”
罗莎莉亚似乎对丽莎的话感到意外。她闭上眼睛，稍微思考了一会儿。
“是啊，给我酒吧。”
“……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