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茯苓看着月灵只是坐在床上，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被子，她就那样看着茯苓，一言不发。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空气仿佛被凝固，让茯苓稍微有些喘不过来气。
茯苓心一紧，难道...月灵大人发现昨晚的事了？
坏了坏了，如果真是那个样子的话自己要怎么办呢？算了，见招拆招，先正常相处。
“您不喜欢吃吗？”茯苓此时不由得表现出有些扭捏，很不好意思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围裙，用手指揉来揉去，“那您喜欢吃什么，我去给大人做。”
“不必。”月灵轻轻拉开了茯苓的被子，把纤细修长的玉足从床边放了下来，“这样就好。”
月灵说的话让茯苓安心下来不少，茯苓拍了拍裙子。呼...那应该就是没有发现吧。
至于茯苓为什么要在神裙之外套个围裙，可能她只是想简单地想学着自己子民，或者说她曾经的样子。简单点说，这就是什么所谓的仪式感吧。
月灵总觉得茯苓对自己特别好，除了上辈子，还有上上辈子...但自己好像又帮不了茯苓什么。
她看着茯苓，不知道说些什么，高冷了半天的脸，其实是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谢谢。”
“大人言重了。”茯苓屈了一下身，“吃完我们一起去上神大会吧～”
月灵表现地平静又淡漠，风轻云淡地说：“好。”
月灵用小手撑了一下床，用脚碰到地后，便下了床。缓缓地走到了茯苓早已准备的小桌子旁。看着桌上的樱仙花，还有很多神花做成的佳肴，她坐了下来。
茯苓看着月灵坐下，准备吃自己亲手做的饭了，茯苓很是开心，她对着月灵笑了笑：“大人，那我先去大殿准备准备了，这次的上神大会很重要。”
“你不吃？”月灵开口问道，她觉得茯苓作为自然神殿的主人，自己说到底也是个客，怎么能让茯苓不吃饭呢。
茯苓虽然很想和月灵一起吃饭，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茯苓去做。
“不了大人，茯苓在您醒来之前就吃过了。”
说罢，茯苓便离开了，徒留月灵一人在碧神居前的桌椅上。
茯苓做的饭，清新淡雅，沁人心脾，很香很香，比月灵曾经闻过的红烧肉还香很多。
月灵看着满盘珍馐，不知道用优雅高贵来形容食物合不合适，但月灵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去形容了。
茯苓用仙花做成的佳肴，个个宛如精灵一样美丽。
月灵都有些不忍下口，看着这些看起来就非常高级，仙气缥缈的食物。月灵没来由的有些自相惭愧之感，但没过多久，便又烟消云散了。
这些仙草，自己在梦里都没有见过。
好奇心像魔力一般驱使着月灵，她尝试着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这次，月灵吃的很慢，她好怕像曾经吃过那碗的面一样，那么快便吃完了。
月灵吃的每一口，都不由得想起曾经难以下咽，只能一遍一遍地咬，嚼碎了才可以勉强充饥的杂草。因为长时间这样，她嘴里长了疮，很多时候都会咀出血丝来。
她只能并着它们，让杂草掺着鲜血，沿着自己的食道一同咽下。
月灵只能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妹妹和奶奶就可以多吃一点别的。
有一次月清寒在夜里醒来，看到月灵夜里在吃着什么。月灵见月清寒醒了，慌忙地拿出了一些草来敷到一些平日的伤口上。
月灵疼的龇牙咧嘴，夜里本来有些看不清，因为点不起烛光，所以深夜里只能借几缕月光。月灵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草，但她知道，伤口好痛好痛。
她慌乱中拿去敷伤口的草，叫荨麻。
但月灵看着月清寒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还是在疼痛中忍了下来。
月灵强忍着疼痛，摸了摸月清寒的头。她告诉她，自己最近有些不舒服，问过了郎中。郎中说，这些草药可以让她快些好起来。
月清寒也想试试，月灵却说：
“小傻瓜，你又没有什么不舒服，吃什么草药。”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温柔，她还给她说，草药可以敷在伤口上，可以快速愈合。
“可是，清寒不舒服，因为清寒看姐姐吃很苦的草药，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生活再苦，月灵没有哭泣，伴着味同嚼蜡的杂草，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月灵也没有泪水。
任由荨麻撕扯着伤口上的肉，月灵也只是强忍着。可妹妹的这一句话，却让月灵，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怕月清寒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慌忙转过身去。
不知过了多久，月灵哄睡了妹妹，她看了看自己的小“床”——用一堆稻草堆的，睡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那夜的月灵，难得的哭了。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活着，为什么上天却那么对她。
还记得有幸在街上碰见知府家的千金小姐，一只手挽起了轿帘，她的手，像瓷玉一样洁白。月灵习惯性地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快步走了过去。
此夜，月明星稀，彻夜难眠。月灵看着自己因过度操劳而生茧的手，流出殷殷鲜血，满是伤悲。
她知道了自己抓的是什么草了，是很苦，不咀的很碎便会让嗓子很痛的——荨麻。
清晨已至，她还是强忍着困乏，去田中育苗。她不得不这样去做，如果耽搁了的话...月清寒，还有奶奶，是要饿肚子的。
可不想让她们遭罪，月灵想。我可以深陷淤泥之中，我可以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奋力挣扎...
我可以腐烂在泥土里，但我爱的人不行。
那天的月灵，很快便昏厥在了地里，她是被路过的好心人叫醒的。
炽热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若没有人喊，或许那天她便会因为烈日中暑而命丧黄泉。
还好月灵醒了，可以用草帽遮一下阳，可以饮溪水解一下渴。
可是为了育苗，月灵不能停下来歇息。那天的月灵，依然是忙到了半夜。
月灵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茯苓做的满盘珍馐，一边吃，一边流泪。心里思念着月清寒和奶奶，她习惯性想地将一些好吃的揣在怀里。
可是月灵呆愣了半天，却发现现在自己的身边，好像已经没有自己不舍得吃，想留给的人了。
我还需要这样做吗？月灵在心里想，同时，她也是在问自己。
有机会，一定要给奶奶和清寒也尝尝，月灵的想法很是简单。
到时候试试，能不能偷偷跑到下界吧——如果可以在茯苓和启源找不到自己的前提下...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活下来。
月灵走进了茯苓的主殿，看着茯苓穿好了盛装，一身神服极其优雅。
茯苓手持自然权杖，加冕自然神冠，浑身上下充满着神性的光辉。
茯苓看到月灵出来，柳眉弯弯，对她淡雅地笑着：“大人，我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