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西斯是一个孤儿,他的父母在他四岁的时候便因为一场恐怖袭击离开了他,在治安官的协调下,他来到一个名为爱德的福利院。
而他父母所留下的遗产则成为福利院扶养他长大成人的费用——至少法律条款上是这么写的。
爱得福利院……表面上的与政府合作的慈善机构,为无家可归的儿童提供工作和学习的机构,但实际上……嗯哼……是某些官员与其创立者敛财和压榨公民的工具。
不过四岁的卡尔西斯那守得住他的那份财产,不过数天时间,那笔庞大的遗产就被福利院以各种名义骗走。
而他本人也与福利院签订了不平等的劳工条约——期限为十四岁至死亡。
在福利院中,像十四岁以上的男孩或者男人就会被派往治金熔炉进行治金工作,他们炼出来的合金会被投到造船厂中,成为联邦一艘又一艘的新式战舰。
而十四岁的女孩则会被分配往医院,工厂等地方,成为一颗流水线上的螺丝钉。
而五岁到十四岁的孩子们也没能幸免,他们必须通过给福利院的义务劳动,如打扫卫生,帮厨等一系列杂物来换取点数,这些点数等同于钱财,可以换取食物之类的必需品。
但工作并非无穷无尽,每天都有限额,这些工作基本上都让几个大孩子组成的团体瓜分了去。
大孩子接取工作,小孩子完成工作,大孩子换取少量食物给小孩子基本的生活保障。
不加入他们就拿不到工作机会,也拿不到食物,还会被打一顿……社会上的丑恶嘴脸在这间小小的福利院中提现的玲离尽致。
卡尔西斯就是在这种环境中迎来了七岁的生日……
说是生日,但与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在福利院中可不会有人在乎他什么时候出生。
不过这天确实发生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弗蕾莉娅来了……
弗蕾莉娅从进来那天开始,就充满着神秘和特殊。
与他们这些在街头上流浪,然后被治安官抓住送进福利院的孩子不同。
弗蕾莉娅是被一个穿着风衣,腰间挂着剑,眼神很锐利的男人送进来的。
趴在窗子边缘的孩子们都好奇的看着那个男人和他身旁的弗蕾莉娅,好奇的猜测他会来领养那个幸运儿。
没有一个人想到,他是将弗蕾莉娅送进福利院的。
那时的弗蕾莉娅穿着一套洋气的哥特装,脸上挂着可以融化任何人的微笑,红色的眸子如同水一般温柔。
哪怕那个男人走后,留下了弗蕾莉娅,孩子们依旧认为这只是临时性的,男人不过是出去抽了根烟罢了。
知道,她换上与他们一样的麻布衣服后,大家才明白弗蕾莉娅已经成为福利院中的孩子了。
没有人敢去问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在私底下议论着弗蕾莉娅是外面哪位富商情妇的女儿,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耀眼了……
至于卡尔西斯?卡尔西斯只知道福利院中来了女孩子,那个时候的他还在翻着垃圾桶,为着下一餐的食物而挣扎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副狼狈模样引起了弗蕾莉娅的注意。
当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时,正好对上了弗蕾莉娅那对摄人心魄的眼睛。
她的声音如同风铃一般悦耳……
“嘿,要不要成为我的随从?我给你吃饭,你为我做事。”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虚幻的呢喃和未知的耳语撕扯着他的精神,这大概是那位子嗣的能力。
右眼的伤疤隐隐发痛,色孽信徒留下的诅咒开始发作了……
她是幻象!她是假的!她是子嗣造出来的虚假之物!
“呼”卡尔西斯吐出一口白气,高高的抛起了黑伞。
刹那间,铳声大作,伴随着钢铁被撕裂一般的尖啸声,两柄制式细剑在雨中交错。
呼啸而出的六发发银制子弹从中间被劈成两半,散落在污水当中。
卡尔西斯怒目圆睁!银白色的火焰瞬间燃起,黑色的雨水落在上面,滋滋滋的冒出白烟。
铛铛铛……剑刃嗡鸣。
银白色的火花在雨中飞舞。
两人缠斗在一起,上挑,回旋,突进,双方像是配合默契的舞者,熟知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截住或者反击。
立于刀尖上的绝美舞蹈……
毕竟师承一脉,彼此也是相知相识尽十四年的青梅竹马,卡尔西斯对她是在了解不过了,她的习惯,她的用剑方式,她的眼神,她的一切……
卡尔西斯感觉心中一阵绞痛。
尘封的记忆一点点的回想起来。
他是在九岁和弗蕾莉娅被挑选进审判庭的。
不…准确来讲,弗蕾莉娅才是被选中的那个,而卡尔西斯不过是作为一名随从附带拉进去的。
不过就算这样,他的好运依旧让其他孩子羡慕。
在走的那天,他看到往日那些凶恶的护士和看守挤出谄媚的笑脸夹道欢迎那位身着风衣,有些苍老的审判官,就连永远看不见的院长,也恭恭敬敬的跟着他的身后。
那时的卡尔西斯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却不曾想到日后的生活要远远比如今苦难的多。
锋利的剑刃在彼此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人手下留情,弗蕾莉娅压着卡尔西斯几乎换不了手,她还是那个审判庭中的天才少女……
理想与现实终究是有差距。
他并不是弗蕾莉娅那样的天才少女,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能将剑术,铳术,炼金,还有灵能锻炼到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的地步。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要不是弗蕾莉娅一直保他,他早就被踢出审判庭了。
伤痕和鲜血成为了他的伙伴,侮辱和谩骂成为了日常,不论他怎么追,永远也看不到同龄人的背影……
卡尔西斯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但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弗蕾莉娅都会拉他去博伦唯一的一间酒吧喝酒。
一边听着他不断抱怨,一边为他揉着酸痛不已的肩膀,最后再将烂醉如泥的他送回宿舍……随从活成了主人的模样……
轰!
一次势大力沉的对拼,巨大的反震将两人分开。
雨水打湿了两人,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沿着剑柄缓缓滴落。
短暂的交锋中显然是卡尔西斯吃了亏。一身的风衣早以破破烂烂,一身的伤口不断的往外面冒着血,反观弗蕾莉娅,衣衫整齐,少量的伤口也在强大的自愈力下缓缓粘合。
雨夜愈发深邃。
弗蕾莉娅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成为一名审判官的。
作为审判庭三百年来天赋最为妖孽的一人,弗蕾莉娅刚接过剑和铳就斩杀了一位为战争而生的子嗣,她的名字几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联邦的审判庭。
而那个时候的卡尔西斯还在总部陪着一帮人玩泥巴。
不过身份的差距没有影响两人之间的情感,纵使她已经成为了审判庭的未来,她依旧会每个周日拉着卡尔西斯跑去喝酒。
时间就在这种日常中一点一滴的来到卡尔西斯接受审判官考核的那天…
那天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十六岁生日来着,说起来也是奇妙,两次改变他命运的日子居然都在他的生日。
当时的他好像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在考核前一个小时跑去和弗蕾莉娅表白了,每次回想那个场景,他都感觉脸上一阵骚热。
不过嘛……癞蛤蟆吃到了白天鹅,弗蕾莉娅答应他,如果他成为审判官就做他的恋人。
只是命运弄人……
当天晚上,弗蕾莉娅去执行了一次C级任务后就在也没回来。
再次见面时,已然成为了敌人……
“弗蕾莉娅……弗雷莉娅……”卡尔西斯轻轻的念叨着对方的名字。
早已怠倦的他面对灰毛少女的容颜根本就毫无战意。
对面的少女根本就不理会他的呼唤,银白色的细剑如同飓风一般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审判官的风衣…
他觉得有些累了,源于灵魂上的劳累。
从四年前他亲手砍下弗蕾莉娅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累了。
每天除了砍堕落者就是喝酒,除了砍堕落者就是喝酒,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回想起那些痛苦往事。
零零散散藏于潜意识深处的记忆一一浮现。
他忘了弗雷莉娅死后,自己是为了什么才一直坚持干审判官这份差事了。
钱?
大概不是,如果他在乎这些东西,他就不会一直呆在那间小破房子里了,以他的存款,住个一百五十平的标准房间还是没啥子问题的,再不济进审判官宿舍也比他那时候强。
使命感?
“唔”
应该也不是,他一个孤儿,在遇见老师之前那可是饱受欺凌,无论是联邦还是孤儿院从未帮助过他什么,赖以生存的食物甚至都是弗蕾莉娅分给他的。
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他没有去选择报复社会就已经是相当可贵了,至于保卫这个国家的使命感?想都别想。
老师?有可能,不过老师在他第二次执行任务后也失去了踪迹,应该不是主要原因。
那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好像忘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这场战斗真的…毫无意义。”卡尔西斯喃喃着,像是失去了灵魂,手中不知不觉间放缓了动作。
铛!如同雷霆的一击。
疲惫的卡尔西斯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细剑回旋着被打飞到一旁,笔直的插在石头缝中。
细剑指向他的咽喉……
“命运……”
卡尔西斯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