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齐士上尉(四)

作者:cream9970 更新时间:2019/8/8 17:09:33 字数:2506

   “创世神自给予了人类以生命与智慧以来,就不曾出现过有人绝对的完美,又或者身心上下毫无可取之处”。这是圣教子民中人尽皆知的训诫,算不上信徒的哈雷对这句话倒也颇为赞同。

直到遇见了斐格特以后,才不由得对这句警世名言产生了动摇,当然,是针对后半段来说。

贪婪得哪怕到手了半个世界的金子,双眼还会盯着剩下那一半,而这种贪婪所指向的远不止是金钱,名声、地位、仆从还有权势,凡此种种几乎没有一样不能勾起他的兴趣。由此衍生而来的只有不择手段,可他那贫瘠到除开傲慢一无所有的大脑,又几乎想不到什么精明的主意。再加上,侯爵空有做贼的心而没有犯下罪恶的胆量,所以即便是犯罪,他也万万干不成那种需要智谋和勇武的大事,只能成就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当真是个十足的纸老虎。

如果不是他出生在这个煊赫一时的侯爵世家,从祖辈那里继承来足堪他这样挥霍与亏损的财富,足以掩饰他丑陋本尊的地位,这个一无是处的男子早就吊死在绞刑架子上了。

因而,举凡稍稍有些许识人之明,稍稍存有一分做人之尊严与原则的人,在心底里都必然对这位不堪的显贵献上最为真挚的鄙夷。

哈雷便是忍耐着这份鄙夷,以最大的努力扮演着侯爵友好的外甥,并且竭力降低自己表现出来的智商,好迎合短浅的目光。

“亲爱的舅舅,实在是久疏问候了。您想必在这宅子里过的很快活吧。”

语调浮夸如不入流的话剧演员,哈雷朝坐在主位的斐格特鞠了一躬。

“不必这么客气的,我的好侄儿,就坐在这吧。”

斐格特指了指旁边铺着鹿皮的座椅,对于冬季远道而来的客人来说,厚实而毛茸茸的鹿皮座垫,可是最理想的休憩用品之一。

毛皮的柔软隔开了木头家具结实的质感,良好的保暖作用下,浑身血液也变得畅通起来。烧得噼啪作响的壁炉,巧妙安排在装饰品之间的魔导器,这些为金碧辉煌而又规格宽敞的大厅提供了充足的热量,仿佛这里的时令与尚处于晚冬的外界隔开了一般。

谢过以后,落了座的哈雷并不打算开门见山地提那件事。

“没有想到舅舅会在冬天搬来这乡下地方啊。”

“我已经是这把岁数了,参加过年头最热闹的几场聚会就足够疲倦了,原本在整个社交季都需要忙活的,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子和女孩,就是些旁枝末节的人物。”

实际上,斐格特侯爵是因为加富尔还有他的朋友们日益获得陆军大臣的青睐,而自己则地位越发无足轻重,一气之下才来这乡下庄子消遣时间的。

这一点,侯爵装作没有,而哈雷也装作不知道。

“确实,以您的身份,随意出席聚会场合,倒显得过度殷勤,反而是屈尊了。”

“哈哈,正是这个道理。”

“您可是堂堂斐格特家族的侯爵,过去还曾是王家海军的荣誉军官,若是我能有您身上一半的荣光,也就心满意足了。”

斐格特在年轻时曾经有过海军上校的军衔,这是靠足足5万金里纳买来的,当然,只是一个单纯的头衔,并不实际指挥任何部队。斐格特唯一的军事经历,就是在自己的庄园里训练过一支民团,所谓的部下也是从佃农和仆人里挑的。

“哈哈哈,侄儿也不必太过于谦虚,20来岁就成了近卫军的尉官,十几年后也就追上我当初的位置了。”

“您当初可是离准将只差一步之遥了啊。”

轻微地拍拍扶手,好像真的很惋惜什么一样。

“这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军衔对于我而言,不过是听上去好听些的前缀罢了。”

哈雷咬咬牙关,算是忍住了笑意,心里略显刻毒地想着,要是这位老爷当上了将军,对于军方来说倒的确是挺可惜的。任谁都会同情在他手下服役的军官和士兵的。

“舅舅说笑了,整个王家海军才几位将军啊,我在王宫里任职这么些天,也就前些天在南苑这边才见过一位中将阁下。”

哈雷故作漫不经心,把要点杂在恭维话里,只等斐格特自己发现。而以对方勉强脱离白痴水平,却又绝对谈不上机敏的智力,会乖乖咬钩的。

“终究没有当上将军,是有些可惜,要是我是中将,那......我的好侄儿,你是说你在南苑见过一位中将阁下。你认得出是哪位中将吗?”借着话要感慨几句怀才不遇的名言,却半路转过弯来。让正在打算再加上几句暗示的哈雷一下子放下心来——这个侯爵终究还是如自己所料。

“说到海军的中将,不自然是在说佩尔萨诺中将吗?”

“你是说现任的海军参谋长——”

斐格特不知道是在提问,还是在惊叹。

“是的,陪着他的还有总管大人。”

斐格特听到这句话以后,并没有马上再说什么。

“舅舅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哈雷尽量松弛脸上的肌肉,显现出呆滞和困惑的样子,试探着询问这位侯爵大人。

“不妥,当然不妥,佩尔萨诺那老狐狸,居然摸进了王宫。”

“我见到中将阁下是在述职的时候。”

“怎么可能堂堂中将会来给你述职,再说了,哪有海军给陆军军人述职的道理。”

经过一番推波助澜以后,自诩聪明却并不聪明的斐格特侯爵已经自个儿绕了进去。

“照舅舅这么说......”

刻意张大了嘴,然后等着斐格特自己说下半句。

“这件事只怕大有蹊跷,看样子这佩尔萨诺是要趁着那小女孩立足未稳,趁机演一回忠臣的戏份,以后他手握军权,兼有辅弼之功,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竟然是这样。”

“傻瓜,现在这时局,任谁都要起歪心思。”

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这位斐格特侯爵,明摆着满肚子野心,同时也是个当仁不让的傻瓜。

“那么舅舅,这件事如果告诉陆军大臣阁下那边,必定是大功一件了。”

“这个自然。”

“嗯——”

“怎么了,好侄儿,你还有什么发现。”

斐格特这个时候已然把哈雷当成了摇钱树,指望着对方不断给自己带来在陆军大臣面前巩固地位的情报。

“您何不对陆军大臣说,这是您让我在宫内刺探的结果呢。”

“哦?”

“这样您的功劳不就更大了。”

“你说得对。”

“这样一来,您可就又加富尔高出一筹了,毕竟那个商人可没法子从宫里面刺探什么消息。”

“怕就怕,他有门路却故意不用。”

“您还是怀疑他和自家女儿实际上暗通款曲吗?”

“我不是怀疑他,而是断定这加富尔不过是欺骗大臣阁下,这些商人只知道黄金的价值,却永远没有贵族高贵的血和心,他们是不会忠诚于谁的。你想想,自从小女孩即位以来,他是越来越得到大臣阁下的信任,他的女儿在王宫里也做起官来,他们一家子不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吗?”

“既然如此,那么还请舅舅别暴露我的名字,我可不敢和王室顾问正面对抗。”

这倒是哈雷的心声。

“这个自然,别看那只铜臭味的老鼠无比狡猾,我可不会犯傻。他可以一时骗过大臣阁下,可他就是用尽诡计也别指望瞒过我这双眼。”

显然加富尔父女勾结的错误情报并不只有鲁缅采夫一个傻瓜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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