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孤烟醒来时黑狼已经离开了。
带着狼崽，连夜回到了狼群中。
穆孤烟甚至来不及道别，于是浅浅地抱怨了下。
穆武将粗糙的大手伸向小姑娘的脑袋，她习惯性地稍稍凑上前。
穆武有时觉得自己养了只顺乖的猫儿。
“不必抱怨。”
穆武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都是如此的。”
人生充满离别。
穆孤烟得趁早学会离别，学会泰然自若地说再见，将眼泪藏在心底，将悲伤留在心中，离别不该太过痛苦。
再见为了更好地再见。
“但应该要送送的嘛。”
穆孤烟嘟了嘟嘴，还是快快地下了床。
“还是我来吧，父亲可以去歇息一下。”
“不必。”
往常的早饭是丫头准备的。
今日难得。
穆武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咦？”
穆孤烟小小地疑惑了下，毕竟今日好像没什么大事嘛······这会儿早点都如此丰盛。
莫不是有客人要来？可穆武一定会告诉她，让她好好收拾下的呀。
小姑娘搞不懂，但还是好乖地坐到桌子边。
“快吃吧。”
穆武端上一盆包子。
“羊肉的。”
还是早上现做的哩。
穆武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
穆孤烟拿起了包子，热腾腾的，她的手耐烫嘞，穆武这会儿只能用筷子夹着包子。
要开软弹的包子皮儿，扑面而来的热气令穆武皱了皱眉。
他呼呼地吹了好半晌。
包子里还有热乎汤汁。
“鲜呐。”
穆武满意地露出些许微笑了。
手艺尚未退步。
这就是好事嘛。
父女来的早点自然不止这些。
只是小姑娘吃不下，愣愣地瞧着穆武猛塞。
父亲有这么能吃吗？
是不是吃太多了呀？
穆孤烟稍稍有些担心穆武了，说句不孝顺的话······她怕穆武瘦了什么刺激，导致行为有些疯疯癫癫。
不会吧？
“在想什么？眉头皱紧了都。”
穆武笑了笑，总归是将肚子填得都有一些撑着了。
补充应该够用，足够他支撑下去。
“没什么。”
“这顿饭里放了诸多药材。
都是你与布伊斯特雷买回来的，今日派了用处。”
穆武许是看出穆孤烟的疑惑。
他又揉了揉穆孤烟的小脑袋。
手感真好。
“生辰快乐，孤烟。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穆武神秘一笑。
“想要和布伊斯特雷那样的图腾吗？我们试试。”
穆孤烟的心骤然跳得快速了几分，她的小脑瓜里头满是那天狼啸月的肃杀与清冷。
如此威武霸气的图腾，又有谁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呢。
“想要。”
穆孤烟用力地点了点头。
······
小姑娘也明白穆武为何吃这么多了。
这些药材里的灵气倒是一点也不少。
虽然都是便宜货。
穆孤烟蹲在微风渐凉的外头，眼巴巴瞧着穆武从东走到西，再从南走到北。
父亲在地上写写画画，最终画了个超大的圆盘。
圆盘里花纹繁琐复杂，仅是瞧一眼便有些目眩。
“这是？”
“辅助阵法，好画的。”
“哦······”
那黑狼叔怎么说过阵法是很高深的玩意儿？
穆孤烟怔了怔。
她当黑狼叔是在吓唬她哩。
“站上来。”
于是穆孤烟一蹦一跳地来到阵法的真中央，按照穆武的指示盘膝坐下，小姑娘眨了眨眼，觉得青草有点刺腿。
痒欸。
穆武的眸中却难免多出几分担忧。
图腾······有利有弊，虽说多数人的图腾带来的利远超弊端。
可总有嗜杀而冷血的妖兽存在。
如此，只怕人也会因此而残酷。
也不知这丫头能得到什么图腾······况且并非每一回阵法都能保证图腾的显现嘛。
“孤烟，或许你此次无法觉醒图腾，倒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穆武许是在宽慰她，或是在说服自己。
“总是安全重要，开始后我顾不了你。”
他的灵气得维持阵法，如若不然，穆孤烟这回定然是得不到图腾了。
好在这丫头忒让人放心，穆武对此无比自信。
“好。”
穆孤烟应道，收敛了自在的心情。
呼······
“可以啦。”
做好准备，迎接属于她的图腾！
穆孤烟满心期待，亦满怀憧憬。
希望是鸟类欸。
她很想飞起来。
高高地飞起来，迎着朝阳，迎着落日。
搏击长空，振翅三万里，自高空跃下，临近地面时张开翅膀。
“静下心来，不要想太多。”
穆武低沉地声音倏地响起。
穆孤烟登时停下了胡思乱想，连带着蓝天，翅膀，暖阳，草原，皆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小姑娘尽可能地放空了思绪，却难免觉得有些紧张与振奋。
闭上眼吧。
她想，她也真的不再看眼前的一切。
视线遁入黑暗。
思绪渐渐淹没。
穆孤烟觉得稍稍有些热，没来由地耸了耸鼻子。
这会儿她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直至穆武轻声地念着她的名字，她才恍恍惚惚地睁眼，愣愣地瞧着略显虚弱的穆武。
穆武的脸色分外苍白。
而她只觉得做了场梦。
穆孤烟一惊，也不顾到底成功与否。
小姑娘慌忙跑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穆武，担心无比。
“没关系······你的图腾倒是失败了。”
穆武目光稍显复杂。
他以为她会伤心的。
可穆孤烟狠狠地摇了摇头，小姑娘咬紧了唇。
若是觉醒图腾的代价是父亲虚弱如此，那她宁愿不要这一份额外的力量。
“傻丫头，只是暂时的而已······不必担心。”
穆武无奈一笑。
他确实只是灵气消耗过度了罢。
哪需要像个病人似的被搀扶着？
“好了。”
穆武戳了戳她的额头。
“回去吧。”
这一次算是失败了，穆孤烟的图腾······
大抵是未能觉醒的吧，穆武稍稍落后了半步，任由小姑娘欢快地走在前头。
穆孤烟倒是和没事人似的，还在连连宽慰穆武哩。
她的视线也被慢慢跟在后头的穆武遮得严严实实。
穆孤烟看不到后方。
而穆武却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图腾未能显现。
显现的是其中威能。
穆武的思绪飘飘悠悠，他想起那一年的烈火燎原。
如今，同样的景象就出现在身后不远。
野火已熄，荒草悲凉。
穆武的秘密多了一个。
或需要很久很久以后，穆孤烟才会知道穆武今日灵气耗尽并非因为维持阵法，而是为了熄灭那无边无际的大火。
······
“咦？”
黑狼听得乱石上一声轻咦。
他看向声音来处，却见其坐直了身，却又缓缓躺下。
“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黑狼问道。
“啊，这倒是没有······”
顿了顿，那一道温暖的声音再度在黑狼耳边响起。
“算是感知到一股祥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