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
是无比陌生的天花板。
她从未见过与星空如此相像的天花板。
穆孤烟的眼睛眨巴眨巴。
她的脑袋枕着些许柔软。
好吧。
彻底清醒后，穆孤烟很快理清了现状。
她在岚姐姐的帮助下尝试以妖族的方式觉醒图腾，而后便昏沉地睡过去了。
这会儿醒来，时间大抵已来到了深夜。
至于脑袋下那惹人遐想的柔软与弹性。
“岚姐姐？”
小姑娘微微地仰起了脑袋。
果然。
乾岚正半闭着眼，似是小憩模样。
听得穆孤烟的呼喊后便悠悠地睁了眼，嘴角同时挂上了一抹淡笑，她的腿当了这丫头好一会儿的枕头呢。
“醒啦？”
“我睡了多久呀？”
“几个时辰而已。”
而已？
穆孤烟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而已。
小姑娘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乾岚也舒展了下有些酸涩的双腿。
倒是个辛苦活······乾岚没来由地想着。
“成功了吗？”
穆孤烟最关心的还是图腾。
犹豫片刻，穆孤烟询问道。
“嗯？”
乾岚有些好笑地指了指她的身后。
于是那一抹绯红的华美的画卷便在穆孤烟的眼前缓缓舒展了。
那是神俊而赤红的鸟儿，盘旋在苍天的古树之上。
鸟儿的口中喷吐着遮天蔽日的火。
而在古树四周，有万鸟朝拜于此。
“哇！”
穆孤烟有些惊喜。
好漂亮的图腾呀！
“恭喜。”
乾岚轻轻鼓起了掌，笑容温和而灿烂。
她发自真心地为穆孤烟感到高兴，困扰她多时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这丫头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图腾啦，可喜可贺呀。
“看来是用火的妖兽。”
乾岚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想试试吗？图腾的能力会自然而然地刻印在你的脑海中，只需仔细体悟即可。”
乾岚的话显得有些轻巧，但对于穆孤烟而言正合适。
“火。”
穆孤烟呼唤着火焰。
赤色火焰应召而来。
“成功了！”
小小的火苗盘旋于小小的手心，穆孤烟将温暖却不灼烫的烈焰捧在胸口，惊喜地看相关乾岚。
成功了！
穆孤烟有了属于自己的图腾。
而且和她期望的一样，是一只神俊美丽的鸟儿。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鸟呢？
“岚姐姐。”
穆孤烟指着图腾，眉头微皱。
“你知道这是什么妖兽吗？我没见过这种鸟欸。”
乾岚忽地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炎雀。”
片刻后，乾岚回答了这个问题，但穆孤烟并不买账，小姑娘笑着指了指她紧皱的眉。
“岚姐姐不会说谎，这种妖莫非是什么不好的妖兽吗？”
“并非如此。”
乾岚头一次觉得她太聪明不是好事。
她自然知道这只神鸟是哪一种妖兽。
而且······
“要保密哦。”
乾岚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俯下身，凑到穆孤烟的耳边。
她的唇微微动了动。
而后穆孤烟的眼睛便瞪得大大的，小嘴张得快要塞下一枚鸡蛋啦。
其实不该这么早告诉她的，乾岚倏地有些后悔。
她不敢保证人族朝廷会不会感知到丫头的气息。
但······
乾岚到底拒绝不了穆孤烟。
没办法嘛。
一是打心眼儿喜欢这丫头。
二是，她的私心告诉她，穆孤烟前途无量。
乾岚将心事掩藏得很好。
“岚姐姐，还有个问题。”
穆孤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小姑娘的脸上多出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复杂与踌躇，她默默地看向早已化为飞灰的阵法，轻轻叹了口气：
“岚姐姐，你说······
我到底算不算是妖呢？”
乾岚心头一震，恍惚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即便很早便听说穆孤烟心思通透而玲珑，却不想会如此敏锐而纤细。
乾岚不懂如何去宽慰，但她知道这时应该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不论你是人或是妖，穆武绝不会嫌弃你。
你永远是穆武最疼爱的女儿，他永远爱你。”
乾岚也不知哪来的底气。
或许是对穆武的了解吧？
但真要说起来，这位年轻的狼主并未见过穆武几回。
可穆孤烟所在意的不正是穆武的看法？她怕穆武身为人族会厌恶身世不明了的她。
只能以妖族的方式才能觉醒的图腾能够说明很多的事实。
“他嫌弃你就来找我。”
乾岚的笑容煦如暖阳。
“我把他打到他不嫌弃你为止。”
“父亲不会，也绝不会不要我！”
穆孤烟似是在赌气，小嘴嘟得老高老高了。
噗嗤。
她们不约而同地笑啦。
“只需一切安心便好。”
乾岚望向繁星璀璨，又注视起仍旧悬于穆孤烟背后的燎原神鸟，她的眸中多出几分迷茫。
黑狼早已躲在老远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但乾岚不能逃避，同样的，穆孤烟也不能逃避。
她的图腾如此，便免不了会深陷泥沼无法动弹。
唉。
乾岚再度轻叹。
也无妨，走一步看一步罢。
太多愁苦也不好。
······
白发少女手中的筷子落了地。
在落针可闻的室内显得无比突兀，少女愣愣地望着窗外。
许是错觉，但她的的确确看到天边仿佛出现了一抹火烧云，正值黄昏，火烧云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消逝在天边了。
不对。
这不是寻常的火烧云。
白发的少女忽地没了吃晚饭的心情了。
草草地结束这一碗寡淡的面。
“怎么回事？”
她喃喃自语。
乾岚分明说会掩藏好的，怎会如此？
或者说，这股气息庞大到连乾岚都难以掩盖，不得不泄露几分？
白发的少女习惯性地啃起了手指甲。
她在思索时总喜欢让嘴巴咬些东西。
或许是指甲。
或许是蜜饯。
大抵不能怪到乾岚的身上。
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气，忽地望向了阁楼。
在她的身后，一座通体暗红的阁楼渐渐点燃了灯与火。
夜色中，阁楼的明媚显得无比绚烂。
这座阁楼并非什么尤其清白的地方。
白发的少女轻轻拍拍手，阁楼顶端的窗子突兀地开启，飞来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
少女需要情报，乌鸦会将她的问题告知于某人。
“去吧。”
而后少女便被乌鸦难听的叫声糊了一耳朵。
“难听死了！”
她心烦意乱地将乌鸦赶出了屋子。
若是人族朝廷有异动，乾岚的狼群怕是会遭受灾祸。
如此，少女便彻彻底底地孤立无援了。
狼群不可殁。
乾岚不可死。
而那滔天的火焰······若是可能，少女多想这片火焰能够为她所用，但火焰需要时间来壮大自身。
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乾岚有自私的想法，少女同样有。
风起。
少女的白发随风飘呀飘。
时间还不够，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