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大洺帝。”
穆武摇了摇头，轻道：
“大洺帝君的气息与你截然不同。”
“那我就不是大洺帝。”
黑影渐渐地变得凝实。
穆武的眼前自是一道伟岸而健硕的身影。
此人身披紫底金纹的龙袍，头顶冕旒白玉为制，五色为珠。
大洺帝君的确是眼前中年人的模样。
“你不是他。”
“不，我就是大洺帝君。”
中年人笑道。
穆武挑了挑眉，他幽幽地看向韦丰。
“韦丰并未因你的威压而跪倒在地，且大洺帝君不自称‘我’。”
中年人一怔，嘴角旋即扬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穆武说得很对，这点倒是他有所疏忽，下回应当改进才是。
“那好。”
中年人刹那间释放了威压。
黑暗的骨龙凝聚成为图腾。
“你错了。”
中年人笑得癫狂，骨龙遮天蔽日。
穆武说他不是大洺帝君，可龙威浩荡，他怎会不是帝君？
而韦丰早早地跪下，神色慌张而无措。
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
好事，这应该是好事。
可他做了什么？他葬送了一支大军！
陛下定然要追究他的罪责了。
不可。
万万不可，他还有大好前程。
韦丰颤颤地谢罪，但身前的中年人似乎并未听到他说话。
直至韦丰战栗着匍匐向大军所在。
中年人的目光终是落在他的身上。
“韦丰。”
“臣······微臣在······”
“拦住那头狼，今日之罪责之大，倒也可饶你一命。”
韦丰握住了生的希望，眼中闪烁起灼灼的火来，陛下宽仁，竟然愿意放过他一回。
既如此，拦下那头在大军中肆虐的黑狼便是轻松无比。
“臣遵旨。”
总比直面穆武来得轻松。
韦丰不想死。
至于穆武······陛下自会解决的。
嘿。
他们到底斗了多少年呐。
如今，他也有几回能看见穆武狼狈的模样了。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或许穆武早已被千刀万剐，分明是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成了韦丰唯一的慰藉了。
穆武倒是有些遗憾。
他摇了摇头，轻叹：
“可惜没能杀了韦丰，仇怨不得报。”
“你的话倒不像与他有仇，穆武，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那挂着大洺帝君的脸的中年人笑容满面。
“你为我所用。
我不伤害妖族。
很公平的交易，你所求也不过如此。”
不得不说，这似乎是很值得细细思索的交易，可穆武的答案显而易见。
“我到底不能在仇人的手下做事，心难安。”
中年人止不住地笑，于是穆武也轻轻地笑。
他们在笑彼此。
中年人笑他不自量力，自大狂妄。
穆武笑他癫狂。
他的追求或许听着相当不切实际，难以实现。
可若是有一线机会。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他也会如飞蛾般扑向一簇星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穆武已经看到了火。
“罢了。”
中年人见穆武扬起了长鞭。
骨龙从图腾中钻出，化作中年人身下的坐骑。
“看来只有杀了你才行。”
中年人笑得残忍且冷酷。
“好啊。”
穆武，这位沧桑而年迈的老人，他的神色在这一场战争中终于变成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无比确信此人并非是大洺帝君，心中却依旧感到了胆寒。
人一如万千生灵，懂得趋吉避凶。
穆武难以理解那头骨龙是为何物。
“你可以试试。”
但他绝不可败。
······
“岚姐姐！还有这种图腾存在的吗？”
穆孤烟的眼中透露着无尽的焦急与心慌，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充斥她的心田，她不止一次想要冲出去，与穆武并肩而立。
“不可！”
乾岚只得拉着穆孤烟的胳膊。
“大洺帝君的真正目标是你！”
“我知道！”
穆孤烟的语气中到底是带上了些许的哭腔。
乾岚说得不错，觉醒图腾时乾岚便将一切告诉了她，她的图腾会为妖族带来祥瑞······
她觉醒时声势过分浩大，便是乾岚压制也无济于事。
自然而然，人族又怎会察觉不到，又怎会不被垂涎。
毕竟这可是凤凰。
传闻中最为尊贵最为祥瑞的神兽。
只需星火，便可涅槃重生的祥瑞。
是了。
那神俊的鸟儿，那万鸟朝拜的图景，不正是于梧桐树上燎原天地间的神凰。
可如今神凰却在穆孤烟的心中不住地啼鸣与警告。
不能去。
以她的实力不过是添乱罢。
骨龙绝非穆孤烟所能抗衡之物，她一定会死。
“冷静，情况不对我会去。
我会去偷袭大洺帝君，安心。”
乾岚的话语有些急促。
不怪穆孤烟心怀惧意。
便是她也从未见过如这条骨龙般不详而凶煞的妖兽。
倒不如说，这方天地间也似乎不曾出现过骨龙，仿佛有蛀虫生生啃食了龙身龙肉。
乾岚攥紧了双拳，天边的明月因她的心情荡漾起水色波痕。
天狼贵为神兽，想来不会逊色太多。
乾岚心情稍稍安定，闭口缄默不语。
月已明。
······
仅是一个回合，黑狼便拍碎了韦丰引以为傲的绝招，分明是八十画的图腾，却压制得韦丰抬不起头颅。
游刃有余。
黑狼轻蔑地看向半途冲来的韦丰。
这坨胖子倒还算比大军有些实力。
“忒弱。”
黑狼的嘲讽自是传入了韦丰的耳。
下一刻，图腾中啸月的狼与黑狼的身影俏然重合在一起了。
明月是他的坚盾，亦是他对敌的兵刃。
银辉当空。
黑狼巨大的躯干闪烁腾挪，韦丰却捕捉不得其踪迹，竟是被其逼近至身后而毫无防备。
韦丰猝不及防下值得偏过了半边身子，剧痛下一刻便传入脑海。
黑狼的牙生生撕碎了韦丰的一整条胳膊。
空余惨叫。
黑狼不屑地吐掉胳膊。
呸。
忒油腻，不是能咽的下去的玩意儿。
而且这人叫得真难听。
韦丰大抵是料想不到自己会被黑狼所重创。
以至于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本就实力不得寸进的他再次重伤。
这一回，恢复如初的梦或许彻彻底底地破碎了。
黑狼赢得无比轻松。
倒是要谢穆武······黑狼咧嘴一笑。
远处剧烈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想来是穆武与那人影在拼杀。
黑狼姑且听明白那是大洺帝君。
呵。
真是好大的威风。
韦丰已毫无战意，大军亦是支离破碎。
黑狼轻声一叹，傲然长啸。
狼嚎凄厉，传至千万里外。
既如此，待他斩杀敌军主将，想来战场便只会余下穆武那一处，心下明了，黑狼却不禁为穆武感到担忧。
也罢。
大抵不值当去思索过多。
他已做到了最好，接下去已不是他的战场。
黑狼的爪很快地便落到韦丰的眼前。
黑狼在心中安安道了声告别。
可异变总是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