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爆竹。
当夜空布满五彩的火树。
当明月因银白的花朵而黯然失色,躲入云层。
当青石的街道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这便是祭奠吗······”
“嗯。”
白翠鬟看向身边二八年华的少女。
此时的她似是因为繁华的城美丽的烟花而惊讶而喜悦。
她的红裙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可惜,你没穿上那条裙子。”
“才不要!”
穆孤烟回过身,朝白翠鬟做了个鬼脸,那条裙子但凡穿在身上只怕是要收获好多好多别样的视线了。
她不想这样。
值此祭典,太太平平就好啦。
她不想成为最瞩目的那一位。
“好吧好吧。”
白翠鬟耸了耸肩,撑起洁白的油纸伞。
月儿高挂时,郡守大人会请来今年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雨。
这把伞的作用便是不让自己被雨水沾湿。
至于现在······
自是一种装饰了。
白翠鬟撑着伞,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于是便会有来往者揣测伞下那绝美的风景。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白翠鬟风华绝代,定然会吸引旁人的好奇,自是会引得不少遐想,希望得以见面畅谈。
更何况这位女子的身边还跟着为漂亮而活泼的少女哩。
莫不是哪家大小姐与侍女?
“啊呀。”
白翠鬟偷偷掩着嘴。
街道的吵闹掩盖不了她的偷笑。
“他们都是误解了。”
朝穆孤烟眨了眨眼。
“他们呀,觉得我是大小姐,而你呢则是我的丫鬟哩,小丫鬟,带我四处去逛逛嘛。”
穆孤烟俏生生翻了个白眼,竟也真的搀上白翠鬟来。
“是。”
穆孤烟携着白翠鬟往前走。
却是没能见着白翠鬟那稍稍有些错愕的目光。
这妮子······倒是长大了。
唉。
若是以前,这玩笑轻易开不得的。
她也不跟你恼。
只是缄默不语。
最后又似怕拂了你的面子,轻轻地无奈地道一声“好啦”,这玩笑话便被她轻而易举地抛到脑后了。
“孤烟。”
白翠鬟巧笑着戳戳她的脸颊。
“初灵呢,怎么没见着她呀。”
“在阁里。
老阿妈说她吃坏了肚子,祈雨时会来的。”
“那好月歌呢,你这身活泼跳脱的红裙子还是她挑的哩,她不来看一看?”
祭典已至,新春过后最最热闹的节日,月歌还能缺席不成。
往常月歌总是默默跟在姐妹们之后的。
说是护卫。
但是呀,月歌是稍孤僻的嘛。
缠着她叽叽喳喳,不如让她自己体会来得痛快。
因而往常闲逛时多是眨眼间不见了她。
再恍惚一下,愣神一下。
月歌带着吃的又回来了。
“月姐姐?”
穆孤烟眨了眨眼,忽地意识到真没见着月歌呢。
“算啦,不用想她啦,今年姐妹们都分散开自顾自玩去了,或许好月歌也是如此呢。
咱去买点好吃的好不好,糖葫芦吃不吃,糖人吃不吃?”
穆孤烟摇了摇头,甜甜一笑:
“吃!”
······
拔丝糖葫芦又是另一种口感了。
很奇妙,与拔丝地瓜截然不同。
糖丝甜腻。
可山楂果儿又是特意挑了微酸口的。
将那一分过了的甜蜜中和后,糖葫芦便只余下甜脆与可口。
在穆孤烟吃过的糖葫芦里可以排第一。
“这么高。”
白翠鬟讶异地咬下一颗山楂果儿。
虽然是很好吃呀。
“我以前吃过的。
还在人间,不在荒天界,黑狼叔会在我生辰那天带我去西玉郡玩儿,吃好吃的看好看的,芊芊姐的蜜饯很好吃,那碗羊肉面也很好吃。
还有糖葫芦。
记得是撒了芝麻的,好香呢。
这是原本最最好吃的糖葫芦。”
“没见过世面。”
白翠鬟将穆孤烟的小脸儿扯开,揉啊揉。
像是个白白净净的面团,小姑娘的眼神也因此变得有一些幽怨了。
既是不满自己的脸蛋被捏得酥酥麻麻。
还有白翠鬟竟然说她没见过世面!虽然其实可以说是事实嘛······她见过的还太少。
便是当初西玉郡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她都没吃过。
“好啦。”
白翠鬟被小姑娘瞪得好笑。
本想再捏捏她的脸,却被她慌慌张张地躲开了。
“离祈雨时还有许多时候嘞。”
“嗯嗯!”
“所以再去买点小吃怎么样?
郡守大人那里有我们的人在,一会儿咱直接过去。
可以稍稍凑得近些看祈雨哦。”
白翠鬟笑道,牵起了她的手。
“走呀。”
穆孤烟倏地有了些许的恍惚,仿佛时光一下子从身边开始往回走,瞧见许多曾经的事。
于她而言,祭典似乎是从未经历过的新鲜事儿。
从来到荒天界起,她大抵是一直在躲避着所有。
或许不该躲的。
穆孤烟自嘲般笑了笑,便感到手被轻轻地扯了下。
“怎么啦?”
眼前是白翠鬟关切的笑意。
“没什么。”
只是心里有些小小的喜悦而已。
······
“郡守大人,老身冒然打扰,应当不会影响您的安排吧······分明是祈雨前夕着急的时候,可这丫头无论说什么都要跟着来。”
高台上。
天云下。
老阿妈无奈且稍有怯意。
并非因为郡守,而因跟在她身后的丫头。
初灵探出了小脑袋,左顾右盼。
郡守见到了初灵,不禁怔住了。
“打扰您了。”
老阿妈歉意更甚的模样,深深鞠了一躬。
郡守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眼底到底是好不容易才藏起一丝慌张来。
看看老阿妈,又看看初灵,轻轻咳嗽了声:
“无妨无妨。
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让她看着置办也没有问题。”
哪敢有问题。
郡守在心里猛翻白眼,眉头拧巴成一个麻花了。
初灵总归是一副好奇小猫儿的模样,左动动右碰碰的,老阿妈却也不拦着初灵的摆弄。
兴趣消融似乎总是过分得快,初灵大抵是没了兴致罢。
挑了个看着空当的地儿稳稳坐上去,小脚丫晃呀晃呀。
“好!好!”
忽地鼓起掌来,初灵把老阿妈与郡守都给吓了一跳。
“她还是把阵法给改了。”
“嗯,她还坐在阵眼上。”
老阿妈与郡守面面相觑,竟是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年的祈雨或许会前所未有的顺利,无论如何,风调雨顺便是最好的期望了。
“对了,怎么没见着令郎?我记得他与孤烟是好友。”
“去找他们那小兔儿了。”
老阿妈豁然开朗,不由呵呵地笑个不停。
年轻真好,可惜他们都老了。
“那老身去喊孤烟她们来。”
“不送。”
郡守目送着老阿妈离去,不由头疼地看向初灵。
初灵也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哩。
啧。
头疼啊。